她只记得昨晚出了好些怪事:小皇帝忽然不傻了,过了一阵子忽然又傻了……可是韩五自己想当傻子是什么缘故?好玩么?
葛馨宁百思不解,也便懒得再费脑筋,只当韩五忽然发疯就是了。
想来汝阳王忽然倒台,朝中的事情必然是千头万绪,韩五今日必不会得空早回来的了。
葛馨宁想起昨晚的事情,心下还是不免忧虑。
韩五的身份,实在不该干涉政事的。
可他如今还有退路么?
如今汝阳王一倒,他只怕更加没了顾虑……树大招风,他真的不怕么?
就算不怕,难道今后便一直这样下去么?
葛馨宁先前总不愿去想,但此时却似乎不得不想了。
元哥儿见她只管窝在床头长吁短叹,只得过来相劝:“今日天气似乎和暖了些,夫人不出去走走么?大夫说了,您总该多见见日光,身子才能见好。
这样一年到头病着,也不是个法子啊!”
葛馨宁闻言只得起身,在廊下闲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上元哥儿往后园方向去。
元哥儿猜到她的意图,也不敢拦,只得小心地搀扶着她,慢慢地走到了后园角落里那一处极不惹眼的茅屋前面。
葛馨宁在外面站了很久,却始终不敢上前。
还是元哥儿笑着劝道:“夫人既然来了,何不进去看看?舒大娘可是常常念叨着您呢!”
葛馨宁仍在犹豫,舒大娘却恰好从屋里出来看见,惊喜地叫了起来:“夫人?您怎么会来这里?是……是来看我们盼儿的么?”
葛馨宁不好再迟疑,只得笑着走了过去:“趁着天气好出来走走,不想恰好就走到这里来了——你这几日不忙么?”
舒大娘一边打帘子让她进去,一边爽朗地笑着:“托五爷和夫人的福,我如今是掉进糖罐子里去了!
五爷免了我的差事,叫我专心在家照顾盼儿,您看,这两日我和盼儿都胖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怕是都要变成胖子了!”
葛馨宁竭力压住脚步,慢慢地走到炕前,看见那个包裹在小棉被之中的娃娃,心里缺失的那一部分霎时被填满了。
舒大娘抱起的孩子,轻轻地放到葛馨宁的怀里,那小娃娃居然不哭也不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葛馨宁看见孩子的脸蛋果然比从前圆了不少,几乎喜极而泣。
舒大娘在旁笑道:“大夫说,盼儿在胎里比寻常孩子弱些,所以格外怕冷,如今熬过了冬天,就不怕了。
这都是五爷和夫人照应的恩德,要不然……我们夫妇哪能照顾得周全呢!”
葛馨宁细细打量屋子里,发现炕上已换了新的棉被,屋里也生起了炉子,果然比从前暖和多了。
欣慰之余,她的心里难免又是一阵酸涩。
这孩子的饮食冷暖,本来应该是她操心的事,如今她却只能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来听另一个女人絮絮地说给她知道。
舒大娘越是感恩戴德,她的心里越是难受。
她有什么值得感激的?她只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废物罢了!
身为母亲,她非但不敢承认这个孩子,甚至连看他一眼都要躲躲藏藏!
至于韩五……那个混蛋,他哪里有资格接受这个孩子的感恩?孩子若知道他当初做的那些混账事,不恨死他才怪呢!
葛馨宁越想越气,忍不住露出愤恨的神色,吓得舒大娘在旁心惊胆战。
“夫人!”
元哥儿慌忙扯扯葛馨宁的衣袖,小声提醒。
葛馨宁回过神来,讪讪地笑了笑,将那个奶娃娃放回舒大娘的怀里,勉强挤出笑容:“还是你抱着吧,我不会抱孩子,再抱一会儿他怕是要骂我了。”
舒大娘笑了起来:“夫人还年轻,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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