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潘全儿简直怀疑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为自己在梦中。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醒悟过来——
鬼手张答应了!
一时险些没喜得蹦上天去,连声回他“就是就是”
。
鬼手张也懒得跟他废话,一面在药柜里面给别的病人抓药配药,一面跟他说:“我知道了,叫你们夫人把心放肚子里。
寿宴之前,东西我便拿出来,到时你再过来取。”
说完,又见不得潘全儿站在这里,不耐烦地叫他滚,别在这里碍着别的病人。
他事儿都答应了,潘全儿看他跟看祖爷爷似的,哪里敢违抗?
嘴里头千恩万谢,夸着华佗在世,这才退了出去。
陆锦惜在屋里跟叶氏说话地时候,潘全儿便掐着时辰出了府去。
回生堂也在城东,不过是外城。
与内城东这里聚居着达官贵人不同,外城城东都是平头老百姓,普通人占了大多数,偶住着几个读书的文人,却也不多。
路程不远,潘全儿没一会儿便到了。
一轮红红的圆日,裹着晚霞,就挂在西边街道尽头。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往来,唯独临街那三间门面里还有几个人进出。
正面那门上悬着一块泥金匾额,“回生堂”
三个字写得工工整整,很有些年头。
两侧挂着一副楹联。
左边是“但愿世间人无恙”
,右边是“何愁架上药沾尘”
,端的是一副悬壶济世的情怀。
潘全儿略识得几个字,每每打这门口进的时候,都会收起脸上的轻慢懈怠,换上一脸整肃的表情。
毕竟,他父母当年潦倒,曾在这里求过救命药。
人总得知道感恩。
鬼手张虽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可他却绝对是京城大部分老百姓的恩人。
“哎,您又来了啊?”
药柜前面正在称药的医馆小徒儿纪五味,今年才十四岁,一见了潘全儿进来,便扬了笑脸,给他指了指右边帘子后面。
“师父他老人家在屋里等您呢。”
“多谢小哥儿指点。”
潘全儿是有些吓了一跳,忙应了声,才抬步走过去,停在帘子外面,恭敬道:“张老大夫,小的潘全儿。”
“进来吧。”
屋里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夹着几分不满味道。
潘全儿还是头一次进这里。
一股苦涩的药味儿扑鼻而来,入目所见,大多都是药柜,多宝阁上摆的不是医书就是针灸、刮骨刀一类的医用器物。
享誉京城的鬼手张,就站在一张长案后头,粗布衣的袖子挽了起来,手上沾着血,正给一只白鸽的翅膀包扎。
听见他进来,他也只抬了一下眼,吹了一下胡子。
干瘪的一张脸上,每条皱纹里都写着不情愿。
下巴略抬了抬,鬼手张示意潘全儿去拿案角那一只简单的锦盒。
“东西都放在盒子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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