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这不是威胁么?”
三耳朵横刀一勒,又一道血口子裂开。
盐午和校长都吓白了脸,扑上来夺他的刀。
三人扭打成一团,每个人的衣上都沾了血,校长的蚊帐也染红了一块。
三耳朵高举镰刀,嘶哑着嗓门说:“唐校长,你说,要不要我死在这里?”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校长以哭腔相求,跑出去找来了另外两位老师,商量了一下,让盐午马上去办入学手续。
三耳朵两只手臂上已经有了密密刀痕,也有了很多朋友。
只是有一条,就是不回马桥出工。
他情愿在外面流血,也不愿意回到马桥流一滴汗。
他穿上一套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旧军衣,更多了面色的严峻。
他说他正在卖血,等卖血卖够了钱,他就要到县城里买一些零件来,还要买来皮带和电线,买来螺丝刀和扳手,造一台挖山器,在天子岭上开铜矿。
他的铜矿是要让马桥人享福,以后都不做田了,不种包谷棉花红薯了,天天吃了就是耍。
人们没有料到,三耳朵尖嘴猴腮的模样,居然还敢骑在本义头上屙屎,闹出后来的那件大事。
那一天,本义从八晶洞水库工地回到马桥,操着一支日本造的三八大盖步枪,把五花大绑的三耳朵押到晒谷坪里,闹得村里鸡飞狗跳。
本义红着眼,说三耳朵好大的狗胆,竟然想强奸干部家属,恐怕是活腻了呵?他要不是考虑到党的俘虏政策,早就一刀割了他的龙根。
他在朝鲜战场上连美帝国主义都不怕,还怕他一个烂杆子?
他这样说的时候,人们注意到三耳朵鼻子在流血,衣服扯破了,下身只剩一条短裤,腿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脑袋已经无力支起来,软软地耷向一边,也无力说话,眼睛眯缝里露一线灰白。
“他落气了吧?”
有人看着看着害怕。
“死了就好,社会主义少一个孽种。”
本义没好气地说。
“他如何敢起这样的歹心?”
“对他亲爹老子都敢操钯头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喊仲琪帮忙,把他吊在树上。
又舀来一瓢大粪,举在他头上。
“认不认罪?你说,认不认?”
三耳朵横了本义一眼,鼻孔吹出一个血泡,不吭声。
一瓢大粪淋了下去。
人们没有看见铁香的影子。
有人说她早就吓晕了,又有人说她正躲在屋里哭嚎,口口声声饶不了强奸犯,口口声声她的大腿和腰都被抓破了,非得把那小流氓剐皮抽筋不可——一个个身体部位都说得很具体。
男人们在地坪里交头接耳,再一次投入了对她身体的关心。
如果说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引导过这种关心了,那么三耳朵是不是荣任了她又一次引导的工具?她是不是担心人们已经淡忘了她的大腿和腰身?
男女老少围观三耳朵,把他笑骂了好一阵。
直到深夜,才有人把三耳朵从树下放下来。
他扶着墙或者树,一跛一跛,短短一节路竟走了足足两个钟头,一路上气喘吁吁,歇了好几次,浑身上下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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