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六,鸡鸣三声,而后整个杭州城的雄鸡似乎同一时间醒了过来,用高亢的歌声,唤醒这座美丽繁华的城市。
此时的杭州是慵懒的,连早起讨生活的贩夫走卒,都抬头欣赏一下东升的旭日,昨夜一场豪雨洗刷过的天空,彷如通透的蓝琉璃。
徐宁早早便起来,细心地将练功桩和木人擦拭了一遍,而后操起长柄的扫帚,打算将院落的水渍扫干净,以方便师兄弟们晨练。
自从脱了奴籍,而且还被送入到七寸馆学武之后,他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当初那股猥琐的痞气已荡然无存,心思变得沉稳,性子却仍旧讨喜。
正哼着小曲儿扫着地,徐宁陡然感觉到背后的寒毛竖了起来,他紧握手中扫帚,猛然转身,双腿下沉扎了马步,双臂一震便是一个出枪的起手式!
一道棍影呼啸而来,徐宁架起扫帚格挡,双臂却只觉一麻!
“啪!”
扫帚被打落在地,徐宁甚至连对方怎么出手都没有看清楚,只见得师父杨挺捻了一杆无头枪,面色威严地站在他的身前。
“师父...早安...”
杨挺轻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朝徐宁吩咐道:“今日练完站桩和起手式之后,便跟着你大师哥练出枪吧。”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徐宁的身躯为之一震,眼眶都热了起来!
自从进入到七寸馆之后,他便化身为学徒杂役那般的角色,替人跑腿干各种粗活累活,每日里师兄弟们呼呼喝喝,枪出如龙,刀光剑影,好不热闹,只剩下他在练功场边上,握着一根枪杆,练习起手式,这一站就是一个上午,下午还要继续这般干站着,慢说招式,连真正的大枪都没摸过。
他甚至自嘲地想着,在这七寸馆之中,或许就数他和场上的木人看起来最蠢了。
但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等机会来之不易,他也不能辜负了苏牧少爷的苦心和期许,而且自己练武起步比较晚,又有些好高骛远地选择了最难练成的大枪,所以根基一定要更加的扎实,于是他便无怨无悔地坚持了下来。
可人总归有对比的心态,见得师兄弟们好生威风,说他心中不艳羡,那决计是骗人骗鬼的。
所以当他听到师父杨挺如此吩咐,心头的喜悦又如何压抑得住?
杨挺交代完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压低声音朝徐宁提醒道:“昨夜苏府那边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得空了便回去看看吧。”
自从芙蓉楼画舫回来之后,杨挺对苏牧也改观了不少,作为七寸馆的主事人,他的情报耳目还是有的,昨晚死了好几个捕快,十几名绿林人沉尸坊沟,这等大事他又岂能不知。
虽然面上威严,但杨挺还是极为欣赏徐宁的,虽然起步晚,但架子好,天分高,耐得劳,吃得苦,这便是练枪最好的种子了。
“谢过师父...”
听得师父这般提醒,徐宁心头的欢喜便消散了大半,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上午的修炼之后,只是简单填了一下肚子,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苏府。
虽然脱了奴籍,但他如今练武是接受苏牧的资助的,家里的老父母也是苏牧发银钱供养着,无论如何,他都将苏牧当成恩主,心切切到了苏府所在的街区,却发现四周围鬼鬼祟祟许多人都盯着苏府。
他自小混迹街头,对杭州城熟悉非常,为人又最是机灵,不多时便看了出来,这些人居然都是官府的好手!
心中忐忑地入了府,一路打招呼进来,到了苏牧的院落,正好见得彩儿丫头贼头贼脑地端着木盆出来倒水,那水一泼出去,带着淡红颜色,血腥气扑鼻。
若是以往,他说不得会促狭地调戏一番,只道是彩儿丫头来了月事之类的,可今日见得,却不由自主担心起苏牧来,连忙问道:“臭丫头,少爷受伤了?”
彩儿丫头像做贼被抓包了一般,差点吓得跳了起来,而后揪了徐宁的耳朵,压低声音骂道:“兀那没心头的呆子!
说那么大声要死啦!”
听彩儿这般骂人,徐宁便知晓情况不妙,慌忙跟着彩儿到了苏牧的房间来。
苏牧的外伤倒是无碍,只是内伤有些严重,一时半刻也起不得身,徐宁也不敢多问,过得许久才见苏牧招手示意他过去,而后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少爷,那些公人已经围了府邸...”
徐宁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但从苏牧表情来看,似乎后者早已预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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