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在这个巨大的监狱里生活越久,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在失去控制力。
压力山大!
回想崇祯初年的时候,皇帝陛下精力充沛,即便要花八个时辰在政务上,却还是能腾出时间抱一抱太子。
然而时局一天天糜烂,大臣一次次欺瞒,决策一次次犯错……终于将一个阳光聪敏的青年天子逼成了疯子。
否则在最后关头,也不会砍下自己爱女的手臂了。
崇祯对那位坤兴公主的宠爱,丝毫不下于太子。
“我让你打扫寝宫的意思,”
朱慈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放缓口吻,“是为了早点住进去。
也不用修缮什么,只要卧室里没有蜘蛛网,看不见落灰,换个新帷幔,就够了。
我这么说,你可听懂了?”
田存善苦着脸道:“千岁,这不是您说省就能省的呀。
事关天家颜面,若让皇爷知道了可如何是好?若是有小人使个绊子,奴婢可就再不能随侍殿下您左右了呀!”
田存善说哭便哭,豆粒大小的眼泪登时滚落下来,啪啪有声。
朱慈烺不得不吸了口气,按捺住心中的不悦:“你是说孤保不住你?”
田存善登时一个激灵,伏地磕头:“奴婢不敢!
奴婢万万没这个意思!”
他很清楚地知道,太子平日都是用“你我”
称呼,一旦称孤道寡,那必然是很不高兴了。
“算了吧,”
朱慈烺叹气道,“等天亮之后,我去请安,然后就出宫。
东宫里的书稿一批批搬走,包括历年来的赏赐,什么都不要落下。”
田存善心中一惊:太子爷这是不打算回来了么?
他固然知道太子急着出宫,但只以为那是少年抑制不住的好奇心,想看看皇宫外面的世界。
却没想到太子竟然有心在宫外常住,连东宫里的东西都要带走!
——算了,还是听太子的,大不了日后再搬回来。
想来外面哪有宫里这么舒坦,怕他也耐不住几天。
田存善心中暗道。
“明天,”
朱慈烺竖起手指,“若是王府寝宫打扫出来了,晚上便住王府。
若是打扫不出来,就住你后海的那套宅子。”
田存善脊背冰凉,口中哆嗦半天方才道了声“奴婢遵命”
。
朱慈烺深谙时不我待的道理,当下命田存善起来,将明日所有需要安排的事一一罗列,分配负责人。
每一件事都规定了完成标准,以及时间限制。
这套精密的流程管理充分调动了太子身边每个人,只是因为技术条件,无法做到实时沟通,许多衔接环节势必会有差池,甚至影响全局安排。
然而若是这些宦官都做不到,那整个大明,或者说整个世界,都不会有人做得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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