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切不可贪嘴,你一贪嘴,这肉就成倍儿地长,这肉但凡多长一斤,要减下来可得花上好几个月的功夫。
娘知道,你胖……”
她顿了顿,硬生生把那句“你胖成这样”
咽回肚子里,只道:“娘知道你心里不好过,天天躲在毓秀苑里不肯出去,你那些姐妹们可是天天打扮得花骨朵儿似的,不是去骑射狩猎,便是去游园诗会,去祈福上香。
可你呢,天天躲着不愿见人,连给你祖母请安也要等没人的时候去……”
她温言软语,边说边抚着淼淼的额头,脸上满是殷殷关切之色。
淼淼是孤儿,自小在菩提阁长大,阁里的杀手为求上位,竞争残酷人情淡漠,除了已经死去的白槿姐姐,她从未体会过这种亲密的,被人疼爱的感觉。
像所有的孤儿那样,她曾无数次想像过自己的母亲,却只是想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眼前这个温柔端庄的妇人一出现,她霎时有种“她的母亲正是这个模样”
的强烈感觉。
淼淼一时怔住,看着眼前这个生动真实的“娘亲”
怔怔地喊了一声:“娘……”
夫人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两眼有了焦点,心里又安心了些,语气越发地温柔,“娘亲在这儿呢,念儿不用怕。”
她替淼淼掖了掖被子,忽而又端正脸色道:“念儿,刚才娘亲说的话,你可有听到?你天天躲着不见人,这可不是办法,你上月初三已及笄,满了十五岁,是个大姑娘了,这个年纪该议亲了,你若再这样放任自己……唉,莫不是想一辈子留在府里不嫁人?”
虽然不太明白她说的话,可是“上月初三及笄”
这几个字,让淼淼心里一个激灵,她可不就是上月初三及笄的吗?这可巧了,她不由问道:“上月初三……可是十月初三?”
夫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继而脸带不满,“瞧你,天天躲在屋子里,光长肉不长脑子,连自己及笄的日子都忘了,这才过了几天……”
她既然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淼淼眉头紧蹙,夫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无非是劝她要多走动,管住嘴巴,末了又道:“对了,刚才你爹爹命人回来知会,今晚怕是回不来了,你不必等他。
唉,好好的皇帝寿辰,竟然弄成这样,现在整个长安城都是官兵,说是抓拿刺客,弄得人心惶惶的。”
皇帝寿辰,还抓拿刺客……人都死了,竟然还有续集?
淼淼脑中轰的一声,若不是那身肥肉太过沉重,她几乎一跃而起,“你、你、你方才说什么?皇帝寿辰?抓拿刺客?”
夫人见她脸色大变,还以为她担心爹爹,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必担心,你爹爹无事,但他身为兵部尚书,宫里出了这种事,他自是要留在宫中协助查办的。
听说那个刺客竟是个年轻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行刺皇帝,这不,当场就殒命了。”
淼淼的心一阵剧跳,隐隐约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额上冷汗直冒,好半晌才颤着声问道:“只、只有一个女刺客死了吗?可还有其它人?”
毕竟是女孩儿家,听了这种事哪有不怕的,夫人见她脸色骇然,也没有多疑,抽出手绢替她擦汗,“进宫行刺,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刺客这么简单,但你爹爹传回来的消息,只说死了一个女刺客,应是还有其它在逃的,所以才会封了城门,全城宵禁。
听说当时险得很,幸好晋王……”
她说到此处,声音明显一滞,似是有所顾忌,偷偷瞄了淼淼一眼,见她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转而道:“幸好皇上福星高照,逢凶化吉。
时候不早了,你身子不适,今儿早些歇息。”
美貌妇人替她放下纱帐后便走了。
月娘进房伺候,见淼淼在床上悄无声息,还以为她已睡着了,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一室静谧。
淼淼一动不动,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帐顶,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月光自窗外透入纱帐,她缓缓举起那双肥嘟嘟的手,借着微弱的月光心惊胆战地细看。
五指张开,再并拢,张开,再并拢……如此反复几次,然后将手指放到嘴边,用力一咬。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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