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裕看准时机,领兵在砀山一带发动突然袭击。
李克用的骑兵大败,被击杀三千余人,将领石君和等三十人都被押到徐州城下当着时溥的面砍了脑袋。
不过这只是开始。
还没等朱友裕来得及休整,朱瑾带领兖州、郓州的部队又迤逦而来,两军在徐州城外的石佛山下列阵相对。
面对强敌,朱友裕毫不手软,指挥军队迎击。
双方激战大半日,兖州兵损失惨重,朱瑾终于抵挡不住,带着残部趁夜而逃。
朱友裕在徐州城下连破强敌,一时声威大振。
但立下大功的朱友裕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准备乘胜攻击徐州之时,一双恶毒的眼睛却在暗夜里注视着他。
朱友恭,原名李彦威,年少即父母双亡,很早就跟随朱温从军。
这个人为人机敏,很会来事,颇得朱温心意,被收为养子,改姓朱,名友恭,在军中充任都虞侯。
朱瑾趁夜逃跑之际,朱友恭自作聪明,要求带兵追赶。
朱友裕年纪虽然不大,但平素老成稳重,而且深得用兵之道。
他考虑的首要目标是徐州,而不是打朱瑾的屁股。
再说黑夜之下穷寇莫追,这是用兵的基本原则,作为主将,当然不能让朱友恭胡来。
朱友恭立功心切竟然被拒,勃然大怒,心一横,干脆效仿李唐宾,私自上书朱温打朱友裕的小报告,说此人大胜之后竟然故意按兵不追,致使朱瑾逃脱,必定有鬼。
朱友恭这封贴着鸡毛的告状信第一时间放到了朱温的案头。
“啪!”
一方石砚被摔得粉碎。
自从朱珍、李唐宾事件后,朱温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稍有不如意便对部下厉声呵斥,甚至大刑伺候。
他案头的东西更是成了他称手的发泄对象,早已被换了一次又一次。
老部下朱珍是这样,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朱友裕也是这样,这个世界还有值得自己相信和倚靠的人吗?
世上有一种人,总是悲观地看待自己和看待生活。
他们相信,只有自己越强大,才能活得更安全,但当他们足够强大的时候,却更加悲哀地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却都已不复存在了。
或许,朱温就是这种人。
从小在皮鞭和敌意歧视的眼光中长大的他,同样带着敌意和歧视看待这个世界,敏感、多疑、焦虑就像毒蛇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他。
只有和张惠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内心才能感觉到平静,他才能感觉自己是一个被治愈了的病人。
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当他需要的那个女人有一天离开他的时候,那将会是怎样一个明天。
他用铁棍一样的手指死死拽住那封信,然后慢慢地,用力把它撕成碎片。
没有人能够背叛和欺骗他,在他的世界里,任何一次背叛和欺骗都意味着死亡。
一骑从汴州疾奔徐州前线。
按照朱温的手令,庞师古将代替朱友裕成为徐州军团的主帅,并且负责对朱友裕“隔离审查”
。
或许是天见可怜,这一纸充满杀机的手令竟然被信使稀里糊涂地送给了朱友裕。
朱友裕看了信之后立即乱了方寸,情急之下想不出应对之策,干脆潜出军营,带上几名亲兵逃到山中避难。
在大山中挖了几天野菜,朱友裕终于想出一个办法,赶往老家辉州(今安徽砀山)去找自己的大伯父朱全昱申诉。
朱全昱是朱温的大哥,当年朱温死活要去从军,忽悠走了二哥朱存,却没忽悠走这个天性忠厚的大哥。
朱温得势之后,将砀山县升级改名为辉州,意为光宗耀祖,朱全昱也随之鸡犬升天,被封了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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