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里的玉兰花、山茶花、迎春花又开了,洁白的、紫红的、金黄的,虽然不多,点缀在窗外,却十分赏心悦目。
夜莺或许受了读书声的惊扰,翩飞于花木间,发出声声动听的鸣啭。
放学后,阿明这天人不太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但方元和胡鸣一定要拖着阿明去吴山路吃夜宵。
春节边儿,永珍经理晒挂在小天井里的一条青鱼干儿不翼而飞了。
那条鱼儿很大,要七八块钱,她一副肉痛的样子,上班的时候,扳着一张难看的脸儿,射出一束怀疑的光儿,捧着一个茶杯儿,转来转去的,嘴里不停地嘟哝着“介大的一条鱼,猫儿哪里拖得动”
、“拿了也不会发财的”
、“吃了也不会好死的”
。
大家都说可能被猫儿叼走了,她依然嘟哝个不停。
永珍经理平常蛮和和善善的,说话也耐悠悠1的,近来性子躁了不少,会烦比唠叨2起来,丙千暗底里跟阿明说她更年期到了。
她的话儿阿明听着,刺耳得不得了,一句句都像针儿戳在心上一样难受。
是他值的夜班,是他在中心店开伙仓的,这些难听的话儿,她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还好,菜场已实行承包到小组、承包到个人的承包制了,就是发给你们多少货,不同商品拷上10-15%的毛利,连同成本上交给菜场,之外卖得光也好,卖不光也好,盈也好,亏也好,都自家负责了。
正因为如此,小兄弟送给他的那些商品,阿明才敢放着胆儿拿。
如果不实行承包制,万一啥个日子风云忽变再来个“一批双打”
运动,这白拿白吃的贪污罪名他是绝对搁不牢的。
这承包制,极大地调动了职工的积极性,像宝生、子荣卖肉的,就多订些猪,连中午都不回去了,一直要卖到下午很迟的时候。
在方便了群众购买的同时,有些问题也渐渐产生了,因为规定要上交的钞票之外,其它利润都好落自家的袋儿,所以以次充好、克扣份斤等现象便越来越多了,这些问题只要顾客不吵到中心店来,大家都睁只眼睛、闭只眼睛的。
为了避嫌,阿明不得已终止了开伙仓。
中文班的班长叫解龙,年轻有为,是省商业厅的副厅长,他单位的食堂就在旁边的一条小弄堂里,他通过他的关系,就到商业厅食堂里去吃饭了。
那时吴山路的夜摊儿在杭城是蛮有名的,一排枪都是小吃店,到了夜里头还有各种各样的流动摊儿。
阿明与同学常去吃的那家是在露天里的。
那两夫妻还有帮工在屋檐的椽子和树杈儿之间拉几根索儿,放上塑料布儿,以遮挡风雨。
棚儿下放着几张铺着印花塑料布儿的小桌子,桌子上放着筷子、瓢羹儿、调味品什么的,比国营的集体的小饭馆清洁多了。
这家摊儿卖的是牛肉粉丝和生煎锅贴,粉丝一毛钱一碗,锅贴三分一只,生意很好。
那煎锅的盖儿一揭开,葱花儿的香气就满街飘了。
阿明在等待的时候,闻着香气,便想起了冬萍塞给他硬币和那两只葱煎馒头,忽忽十几年过去了,现在是天各一方。
人生就像书儿,一页一页翻过去了,所有的酸甜苦辣,最后都摆放在书橱里了。
阿明几乎不再去翻动那一页一页的书儿,只有在此刻,这诱人的香气,令他心绪迷乱。
阿明边吃边想着小时候的有趣事儿,方元忽然道:“阿明,你桃花运要来了!”
“桃花运?啥个桃花运?”
阿明打了个瞪头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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