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阿明的魂灵儿被老毛虾的黑须儿钓去了,浪潮汹涌,无法入眠。
他对自己完整而又出色的表现难以置信,一个有溺尿症且浑身湿气的人,居然有如此健全的功能——老天爷并没有遗弃和亏欠他的子民啊!
这必须感谢阿娟那大腿间的一缕春光。
在黑夜里,在寒冬里,春光总是给大地带来光明,带来暖意啊!
“吱——吱——吱呀。”
到了半夜里,阿明还在翻来覆去激动地想那条薄而白的三角短裤儿,忽然听到了隔壁似是开门的声响。
他感到惊奇,竖起耳朵,侧转身儿,打开一条细缝儿。
“咔嚓。”
门儿关上了,门前的人行道上,出现了一长一短两条人影儿。
深更半夜里,这随着树叶儿一起晃动的影儿像鬼魅似的,给人以阴森恐怖的感觉。
老缸头、小狗儿拿看脸盆儿、布袋儿,在门前停了下来,一人点上了一支烟儿。
阿明担心木门发出声响,不去合拢那缝儿,心里头像有七八只吊桶在上下乱撞。
不过,他只是紧张,而不是害怕——在起早铺旁边堆放着的松木板缝儿里,有锋利的三角刀,有它保家护身,还怕这两个小鸟人?
老缸头、小狗儿朝阿明家门看了一眼,往对面的小巷里走了。
阿明恍然大悟——这两个鸟人每天在清波街上卖鱼,原来是半夜里出门去撒网捕鱼啊!
他假设了两个鸟人在柳浪闻莺、长桥、百果园扌可鱼,又假设了网儿有10米、20米,甚至30、40米长。
“畜生儿子老缸头、小狗儿,抢走了我的金银财宝,买了网,扌可了那么多鱼儿卖,发大财了,可恶可恨。
此仇不报,非君子也!”
阿明暗自恼恨着,一觉醒来,太阳已晒到了屁股上。
他端着碗儿快吃完泡饭时,瞥见春桃往路口走去,便扒完饭,丢下碗儿随了过去。
他想在春桃那儿套出一些有关她哥哥扌可鱼的事儿来。
劳动路口朝东的拐角头,是一家杂货店。
春桃踩在高高的门槛上,在买铅笔芯、作业簿什么的。
阿明站在她旁边,朝玻璃柜里东看看,西瞧瞧,像要买什么东西似的。
也许大起来了,不像小时候好说话,他向春桃打了个招呼,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问她阿哥的事。
春桃见阿明欲言又止的样子,道:“阿明哥,是不是在想我姐姐呀?”
不提起杨梅也罢了,一提起杨梅,阿明好久没看到她了,这一下的确也想她了:“杨梅现在还好吗?”
“姐姐马上要回杭州来读书了。”
“真的?”
“骗你作啥?大阿哥再过一个多礼拜就要去富阳乡下插队落户了,所以姆妈叫杨梅回家来。”
阿明听了,好不高兴——每天撞见老缸头那拐头拐脑的样子,他心里头就感到恶辣。
“阿明哥,学校布置了几篇暑假作文,头都痛死了,能不能帮我写两篇?”
“这个简单,我原先写的作文,你拿去稍微改一下就可以了。”
“阿明好,好阿明。”
春桃高兴得快蹦跳起来,嘴里甜甜地叫着。
阿明回到家,在纸板箱儿里翻出旧簿子,给了在梧桐树下等着的春桃。
春桃拿走后,阿明这才想起忘了打探老缸头晚上扌可鱼的事。
不过,老缸头就要下乡去了,再打听也没多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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