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又施一礼,“东亭敬请先生赏我一点面子。”
态度十分恳切。
伍次友听了点头笑道:“既如此,也算有缘,倒难为你了。”
魏东亭忙赔笑道:“确是有缘,这学生,先生是见过的。”
伍次友仰起脸来想了半晌,茫然地摇了摇头:“见过?我来京后很少结交外人呐!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上次你带来的那位龙儿?”
魏东亭拊掌而笑,说道:“对!
就是龙儿,龙儿见了您,回去便吵着要太夫人派人接您去。
因当时大考在即,未便擅请——我上次向先生说的‘机会’就是这事儿了。”
伍次友笑道:“龙儿我倒很喜欢,资质俱佳!
得英才而育之,亦一大快事,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日前收到家书,老父年高,十分思念于我,且在京郁闷得很,想回乡看看——”
不等伍次友说完,魏东亭接口便道:“老太爷那里一切均放心。
兄弟有几位朋友要到贵乡采办些东西,可以托他们先见一见老人家,老人家如高兴,来京逛逛也好嘛!”
何桂柱听到这儿,凑趣地说道:“二爷到辅政爷府做了西宾,老太爷听了也是欢喜的。
可别要像明老爷那样,忙得顾不上落屋,更甭说和我们一起玩棋打双陆了!”
魏东亭笑道:“他倒不是瞧不起你们,前日在乌学士家见着他,还一个劲抱怨应酬太多,没工夫回店去,只怕先生和何老板要怪他疏远呢!”
说到这儿,他站起身来问:“先生,外头车是现成的,如不见弃,咱们就去罢,可好?”
伍次友也站起来笑道:“既蒙索额图大人如此错爱,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魏东亭一摆手道:“您先请,自今儿个起,兄弟只是龙儿的伴读,您是我的师长,不能和您平起平坐的了。”
伍次友见如此说,又站住脚说道:“哪里的话,与其如此,毋宁我与龙儿以世兄弟相称,免了这个师生名分也罢。
我很不爱这些个繁文缛节,拘死了人,还说是圣人之教!”
魏东亭正为康熙行拜师礼之事犯愁,担心办不好这个差。
不想伍次友如此倜傥爽朗,真有点喜出望外,于是又顶了一句:“索额图大人未必肯依呐!”
伍次友却满不在乎地道:“半师半友最好。
索额图大人那里我自去说。”
索额图在一桌丰盛的筵席旁心神不宁地等待着,又怕魏东亭办不好差,请不来先生,又怕先生来了礼仪无法安排,心里七上八下。
对太皇太后交给他的这件差事,他始终疑虑重重。
自古帝君深居九重,垂拱而治,哪里听说过皇帝悄悄儿请一个白衣秀士做老师的事儿?但太皇太后似乎非常坚决。
她说:“皇帝不大不小的了,不能就这么耽搁下去,鳌拜请的那个什么济世万万使不得。
苏麻喇姑虽好,读的书究竟有限,她又是个女孩子,上不得台盘。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这事若是走了风,被鳌拜知道了,会怎么样呢?白龙鱼服,常年屈于臣下之家,万一有个三差两错,那该是个什么罪名,又怎样向天下后世解释这件事呢?眼前就有一件棘手的事儿,既是师生,就要行拜师之礼,皇帝又怎么软得下膝盖来呢?——这事办好了,也未必就能名垂后世,不过落个名分儿,办砸了就可能身败名裂!
索额图想东想西,脸上一红一白,坐在旁边的康熙早猜出他的心事,笑道:“既然咱们合演这出戏,那就要唱得真一点,唱砸了朕是不依的。
你是哥子,我便是兄弟。
我虽是君,他可是师!
师道尊严,你道朕连这个都不知么?”
索额图忙躬身答道:“是。”
康熙又问:“书房设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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