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偷了个空,长英拉着兄长低声问。
长义瞥他一眼,道:“秦氏先祖曾追随成祖皇帝征战沙场,后授以一等公爵,盛极一时,及至其孙辈,亦即秦伯宗高祖父犯了事,被德宗皇帝夺了爵,抄了家。
后来虽蒙圣恩赦免死罪,只秦门衰败之势却是再挡不住,不得已退出京城,返回原籍。
秦伯宗对昔日荣耀的执着,想来是自幼受了父辈教导,将光耀门楣刻入了骨子里。”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则奢入俭难,体会过权势带来的奢华富贵,再对比当下的落泊,难免心有不甘,总盼着曾经的荣华能再度归来,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种执念,这种执念,一代传一代,根深蒂固。
而秦伯宗,便是其最坚定的传承者。
为了秦氏一族未来的荣耀,便是牺牲自己性命亦不在话下,更不必说一个弟媳妇。
再加上年纪渐长,又无贵人相扶,要一步登天谈何容易,心中便愈发急躁,这一急,行差踏错便免不了了。
“原来如此。”
长英恍然大悟。
长义扫了他一眼,稍顿,问道:“你可知那位秦姑娘一身武艺师从何人?”
长英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她与她那位名唤青玉的婢女武功如出一路,说不定是同一人所授,毕竟,哪户人家会请师傅教授姑娘武艺啊!”
长义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
莺声鸟语阵阵,远处的树丫上,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正在放声高歌,丝毫不被这座已经变了天的宅院所影响。
秦若蕖单手抱着石柱,怔怔地望向远方出神。
这些天她一直被兄长勒令留在屋里养伤,秦泽苡更是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故而秦二娘姐妹几个亦被挡在了揽芳院门外。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心里一直沉沉的难受,更似是有一只无形的手钳住了她想去探个究竟、问个清楚的冲动。
院里的下人走了一批又一批,登高望向院外,可见来去匆匆的一个个身影。
她的揽芳院,仿佛与整个秦府隔绝了开来,外头的人进不来,她也不许出去。
只是,秦伯宗的死讯仍是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茫然地走去问兄长,可秦泽苡只是沉默地望着她,眼神复杂难辨,良久,伸出手来拥着她轻声问:“待这里之事了结后,与哥哥一起去岳梁可好?”
她在他怀中抬眸,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眸,双唇翕动,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最终只能点点头:“好。”
秦泽苡定定地望着她,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终是明白为何素岚对她的称呼会有两种,虽是同一个人,但又不是一个人。
心里是满满的怜惜与酸涩,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对着那双不解的明亮眼眸,蓦地轻笑出声,手指一弯,在她额上轻轻一弹。
“小芋头!”
“哎呦!”
秦若蕖轻呼出声,待那声久违的‘小芋头’响在耳边时,瞬间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
“不许叫人家小芋头,人家才不叫小芋头!”
秦泽苡挑眉,笑容一如当年捉弄她时那般可恶无赖:“蕖,芋也。
若蕖,似芋头也。”
“才不是这样,爹爹说了,蕖,芙蕖,若蕖,如夏之清荷,出淤泥而不染。”
秦若蕖大声反驳,坚决要为自己正名。
“既是若芙蕖,为何不叫若芙,分明……”
余下之话却一下子哽在了喉咙,秦泽苡眼神微黯。
皆因他想起了幼时一本正经地反驳父亲时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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