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地关进屋子里去,或是到藏经阁里念书抄经,或是在禅室里打坐冥想,或是锁进罗汉阁里跟十二铜人打架,或是丢在后山梅花桩上练轻功……总之便是香客们大张旗鼓准备周全来到寺里想要一睹神龙真容的时候,往往等个日也没能见着,若是正好赶上了司淮被放出来,香客们便会高兴好几天,觉着自己得了好运气,添香油钱时也阔绰了许多。
都道山中岁月慢,明华寺虽然建在山腰上,可香火鼎盛,不免染了些俗世的气息,伴着每日的晨钟暮鼓,悄悄地便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里,司淮的修为增进了不少,已经能将身上的龙角龙鳞隐去,完完全全地幻化成人形。
一日,司淮兴冲冲地从藏经阁里跑了出来,心里反复默念着看完《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后悟出的几条佛理,想要去向灵隽讨一声赞赏。
蹦跳了一段路之后,他猛地觉得这样激烈的动作会把他脑子里的灵光跳掉,赶紧换成了安分的走姿,从一个露出活见鬼神色的小和尚嘴里问出了灵隽在伙房。
寺里过午不食,这会儿太阳都快下山了,伙房里早就没了人,司淮从窗户里看到那个在锅炉前忙活的身影,干脆翻窗跳了进去,唤道:“灵隽!”
那人微微侧了一下脸,默了他这一声。
说起来灵隽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和尚,可他唤住持一声师兄,又有皇帝亲赐的封号,在院中地位极高,是师叔师祖辈的人物。
司淮虽然跟在他边上修行,却又不算拜他为师,于称呼上一直不知如何界定,有时像叫普通和尚那般叫一声“师父”
,有时恭敬些唤一声“大师”
“法师”
,严谨些时候唤一句“灵隽大师”
,随性些或私下里没了什么旁人便直呼他的法号。
灵隽听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司淮的一颗猫咪心却被他吊了起来,惦着脚尖凑上前去,一不留神将记了一路的东西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种辈分和修为的大和尚应该坐在香烟弥漫大雄宝殿上讲解经文佛理,而不是在这伙房里被烟灰熏着做吃食,可他不但正在做,还做得有模有样。
一把细面条下进了滚沸的锅里,灵隽回头朝窗外张望了一眼,从宽大的纳衣袖子里边摸出了两颗蛋敲进了锅里,蛋清迅凝成了白色,在面条顶上浮着。
他回头正好对上了司淮馋巴巴望着锅里的眼神,叹了口气摇摇头,将锅里的面捞进了碗里,又在袖子里掏了一会儿,取出一个漏了油的纸包,慢条斯理地打开,将干得没了油的几块牛肉郑重其事地放到了面碗里,双手捧起递到了司淮跟前,浅笑着问道:“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啊?什么日子?嗯……九月十六,也不是上香斋戒的日子……”
司淮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寻思这着和尚是不是讲经讲太久糊涂了?不然也不会问些没头没脑的话还给他下了碗面。
“去年九月十六,我在护国寺莲花台诵经求雨四十九日后,神龙显灵降雨,化作了翩翩少年。
做神仙的过不过生辰我不知晓,但做人的,每年都过一个生辰,图个吉利。
既然你在十六那日化成人形,便也能算作是你的生辰。”
“生辰……”
司淮呢喃了一声,他以往听上香的香客们说到过这个字眼儿,但是自己是哪天从壳里钻出来的早就想不起来,也就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个日子,乍一提起有些陌生。
灵隽几步走到了小木桌边上,腾出一只手将桌上的东西都堆到了一边,留出个空地放面碗,再摆上一双筷子,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司淮乖顺地走了过去,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蛋和肉,没有立马坐下提筷,转头看向了灵隽,问道:“你从哪弄来的肉?”
小少年这一年里长高了许多,灵隽身长八尺,放在和尚堆里整整高出了一个脑袋,去年司淮也只及他的肩臂处,这会儿站在他跟前居然已经过了下巴,脸上的稚嫩也褪去了许多,清秀的眉目间还有些隐约的青涩,未完全变化的嗓音有些独特的嘶哑。
灵隽的目光流连过他垂睫时眼睑上的红痣,倒也没有匆匆地别开,神色自若地答道:“从香客们那里讨来的,你不总嚷着想吃肉吗?趁着生辰给你开开荤。
说起来,也不知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年岁这东西我也记不清,只记得我来到淮水之后便在水底潜心修炼,数百年才由蛇化蛟。
可是蛟身太大怕惊了人,我便继续缩成小蛇的模样窝在水底。
由蛟化龙本应再修炼个几百年,谁知道遇上了大旱,可是我非但没有被晒成蛇干,还遇到了圣僧你,虽然化形化得不完全,好歹是度过飞升大劫,成了一条可以在云间腾飞的龙。”
说完,司淮很认真地掰着手指数了一通,补充道:“虽然我化形化得年轻,可我这年纪恐怕比你们这明华寺还要大。”
“快吃吧,面要凉了。”
灵隽将长条椅子拉过了一些,敷衍地将话题转走了。
他不是没度化过妖,却是头一次度化了一条修炼了数百年的龙,虽然年头真真切切摆在了那儿,可他还是不大能将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跟那些作古多年的老前辈放在一起。
面香混着油和肉的香气在空气里飘得欢快,司淮咽下了口里的唾沫,十分没有坐相地蹲到了椅子上,夹了一筷子往嘴里送。
灵隽是个不沾阳春水的和尚,在做饭这种事情上着实没有什么天赋,但也不难吃,咸淡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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