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遥望了云奏一眼,方才问道:“你指的可是城西的莫公子?”
流霜颔道:“自然是城西的莫公子。”
叶长遥暂不提莫公子已死之事,而是道:“为何莫公子会想要方三公子的性命?”
“莫公子从未踏足过烟花之地,昨年却是被他父亲带来了,当时,他仅仅让娼妓陪着他吃酒,他甚至连碰都未碰那娼妓一下,但他应当很中意那娼妓罢?因为他后来又来了好几回,皆点了那娼妓来作陪,那娼妓模样尔尔,在楼中并不引人注目,由于他的缘故,那娼妓的生意好了起来,寻欢客都想尝一尝将莫公子勾入烟花之地的娼妓是甚么滋味,这些寻欢客中便有方三公子,方三公子将那娼妓折磨得全无人形,最终……”
流霜口口声声以娼妓呼之,面上亦无半分表情,但嗓音却颤抖了起来,“最终,那娼妓投井自尽了,得到她的死讯后,莫公子来为她收拾了遗物,此后,我再也未见过莫公子。
我有一恩客乃是莫公子的好友,有一回,他对我道,莫公子欲要娶一娼妓回家,受了家法,又在家中祠堂跪了足足三天三夜,才勉强使得莫老爷同意让那娼妓进门做偏房,不过莫公子尚未有婚配,打算待那娼妓进门后,当做正室看待,不再娶妻。
莫公子对那娼妓用情很深,那娼妓又是被方三公子害死的,所以,我认为莫公子有杀人动机。”
一直到最末一个字落地,她都记不起那娼妓的姓名,但她却很是羡慕那娼妓曾经被人真心爱过,而她身若浮萍,最初听见有人要为她赎身时,她又兴奋又自卑,然而,事实证明海誓山盟不过是对方耳鬓厮磨之际一时兴起的谎言。
她霎时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情绪未及平复,却闻得叶长遥道:“莫公子已过世了。”
“莫公子已过世了……”
她怔怔地重复了一遍,又道,“是殉情了么?”
叶长遥摇道:“并非殉情,莫公子应是被人谋害了。”
流霜当即问道:“凶手是何人?”
叶长遥不答反问:“你猜测凶手会是何人?”
流霜思忖半晌:“我猜不出凶手会是何人,莫公子心善,我从未听闻他与人结仇。”
她本就受了伤,说到这,已有些支撑不住了,一双眼帘似有千钧之重。
由于吐息吃力,流霜从适才起,说话便很是艰难,见状,叶长遥歉然地道:“对不住,让流霜姑娘你说了这许多的话。”
流霜半阖着双眼,笑道:“便当作那两个肉包子以及一瓶子药丸的回礼了。”
叶长遥蹲下身来,对着流霜道:“你且好生歇息,待得真相水落石出,你便能从这个地方出去了。”
“出去么?”
流霜迷茫地道,“出去了,我便又要被不知从哪里来的客人糟蹋了……不对,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算不得糟蹋。”
叶长遥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流霜的双手,鼓励道:“活下去便有希望,因那方三公子而死在此处,你可甘心?”
“自然不甘心。”
流霜撑开眼帘来,盈盈笑道,“多谢公子开解,是我糊涂了。”
叶长遥收回了手,道:“冒犯姑娘了,还望姑娘原谅。”
流霜毫不在意地道:“我本就是娼妓,你不必介怀。”
叶长遥严肃地道:“我不能不介怀,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该在未经你允许的情况下,握你的手。”
云奏在一旁,忽觉心脏不适。
他抚了抚心脏,心道:我莫不是快要死了罢?
上一回死后,他从云三郎成为了云奏,这一回死后,他会再次成为旁的人,亦或是往地府去?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凝定了心神,才对流霜道:“流霜姑娘,你且保重。”
其后,他下意识地扯了扯叶长遥的手,低声道:“我们这边离开罢。”
未料想,他们尚未离开,却见得染霞被衙役押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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