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应年……乔应年?!”
正寻思着这名字好生熟悉,曹富贵突地打了个激灵,醒悟过来,这,这不就是在他噩梦里,那个凶残狠辣的男人的名字吗?这么说起来……他倒抽一口凉气,电光火石之间,倒是串起了那只玉扳指的来龙去脉,以及梦里那人为何在他家找玉扳指的原由。
炼庐里的老祖宗说了这扳指是他丘家血脉的传承宝物,传到丘半城那会儿大约已经不知道这东西的珍贵之处,要不然他家也不会就是个窝在县城的丘半城了。
拖油瓶他爹打土豪时不知怎么弄到的这扳指,后来给了儿子,偏偏他这个丘家流落在外的血脉,误打误撞从拖油瓶手里抢到宝贝,还打开了炼庐,嘿嘿,这也算得上是物归还主了。
跑到他噩梦里的,如果说就是这拖油瓶的“未来”
或是前辈子的事,也怪不得在梦里“拖油瓶”
偷摸地在自家院子外张望,看到自家遭难就迫不及待地进屋,找被他抢来的扳指。
只是,梦里的扳指虽然有血痕却没碎,自己一家人饿成那样,“曹富贵”
都急得去公社里抢粮了,还拼死扛在肩上背回家。
这么看来,梦里的“他”
九成九是没打开炼庐。
大概不小心弄碎玉扳指就是如今的状况与梦里不尽相同的原因?那这个噩梦究竟是预兆,还是警示,或者还另有玄妙?
曹富贵越想越糊涂,都快把自己搞晕了,刚才又动用了好些“精神力”
,脑袋一阵阵涨,正想再多问几句,就听外面似乎有动静,孙老婆子骂骂咧咧的声音随着她的脚步越来越近,他赶紧溜出柴屋跑了。
倒不是怕那刻薄嘴欠的老婆子,实在是脑袋里太多东西要理清,又怀揣重宝,他也不想多生事端,乔应年那小子就自求多福吧!
等他跑回家,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
家里人早就吃好晚饭,借着月光做点家务,屋里煤油灯是有一盏,不是要紧事体阿奶可舍不得点,太费“洋油”
。
看宝贝大孙子回来,张氏忙让大孙女英子把捂在灶头的番薯粥盛来。
“慢点吃,别噎着。”
看富贵急吼吼的,连嚼都不嚼,狼吞虎咽的样子,阿奶慌忙劝。
曹富贵哭笑不得:“阿奶,这粥汤薄得米都数得清,呛煞倒可能,哪里噎得到。”
“呸呸呸!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阿奶嗔怪地瞪他一眼,叹口气,道:“你也莫怪你二婶眼孔小,做人抠索,她这家也难当。
队里头剩下分来的那点口粮,再不省着吃,阿拉一家熬过这冬都难。”
英子站在一边,不安地抬眼看看堂哥,又低下头,快步回自家屋里去了。
曹富贵吸溜着汤水,只是顺嘴一说,倒不是有意怪他家那个苦瓜脸的当家二婶,他突地想起梦里一家子饿得那幅惨样,心头一凛,囫囵吞下稀薄的番薯粥,把碗放在一旁,急忙问道:“阿奶,家里粮不多了,队里也没剩什么粮?那地里的麦子长得怎么样,明年能不能有个好收成?”
“大食堂都不开了,哪里还有余粮?地里麦子长势倒还好,只盼明年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了。”
张氏有些话也不敢对孙子说,免得他担忧,大食堂是去年开的,放开肚子吃了一年多,队里存粮队员口粮都快吃尽,再也开不下去。
明年春荒时分要是政府不拨救济粮下来,只怕真要断顿。
这些日子她也琢磨着要存点粮,掏出钱来想让在县农机厂工作的女婿买点粮,女婿倒是托人捎了点粮回来,钱退回来大半,说是城里买粮都要凭户本和票证,很难弄到更多的粮,只怕还是农村宽裕。
这些日子眼看着米桶快见底,二儿媳妇连地里的烂番薯都挖来和粮吃,她也是心愁得揪起,一宿一宿睡不好觉。
实在熬不下去,开春也只能像队里那几家赤贫的倒欠户,去山上地边弄些野菜、番薯叶掺着那点米煮,能省一点是一点。
“富贵长大了,倒晓得操心家里生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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