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我回来了。
哎呦,我家阿奶的手是越来越巧,这花样织得洋气。”
曹富贵笑嘻嘻地走近,亲热地蹲在奶奶身边,看她双手翻飞地用钩针织着纱线。
他家阿奶手巧,粗纱线能钩成一幅幅漂亮精致的镂空盖布、杯套、杯垫,公社里收购站肯出一毛钱一幅的高价收购,阿奶花上半天时间就能织两幅,要不是纱线也难弄到,倒真是个来钱的活计。
“你啊,人越大就是嘴越甜,整天还逗你弟。”
张氏白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活,从床头翻出个铁皮小盒打开,里头是五六块油纸包的奶饼干,每块都厚厚实实、方方正正,足有半个手掌大小,上头撒着细密的砂糖粒。
她拿出一块,想想,狠狠心又拿了一块,给宝贝大孙子递了过去。
曹富贵一声欢呼,满脸惊喜地接过:“阿奶,饼干还有啊!
你可真能藏。”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饼干往嘴里塞去,狠狠咬下大半块,连嚼都来不及嚼,囫囵吞了下去。
他家小叔曹庆良在部队里当兵,前年立功当了小干部,如今一个月有五十几块钱的工资,他在部队里也没什么大花用,大半都给阿奶寄回来,又常寄些不常见的好东西,比如大枣干、奶饼干什么的。
他阿奶舍不得吃,就喂他们两个孙子了。
阿奶藏吃食的本事是顶尖的,明明每次都眼见着吃完了,过几天她又能变出来,曹富贵每次馋得慌了,就蹭到奶跟前顺毛溜须,总能混到点好吃的。
张氏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慢点吃,别噎着。”
她的大孙子实是投错了人家,这般人品样貌,又有条富贵舌头,偏生投在老曹家这样贫寒的屋里。
曹富贵正要把余下的半块塞嘴里,听到奶奶的话忙又抬起头来,边舔嘴边的饼干渣子,边将手里剩的半块不由分说塞进了阿奶的嘴:“阿奶疼我,我也疼阿奶。
阿奶,阿拉一起吃!”
张氏脸上的皱纹挤成了花,眉开眼笑,只得咽下大孙子孝敬的半块饼干,说:“哎哎,乖宝,你自己吃,别给奶了,你这年纪正长身子,可别亏损了,像你爹年纪轻轻的身子就虚……”
想起自家早年亡故的大儿子,她神情也黯淡下来。
老大要不是在胎里亏损,后头又没好好调理,也不会长得那样弱质,淋了场雨就得了风寒早早过世。
好在还有贴心的富贵。
“阿奶,你真好,以后我有钱了,一定好好孝敬你,我们天天吃大米白面外加鲞烤肉!”
曹富贵舔净了嘴边和手指上最后一点饼干渣,摸摸舒坦许多的肚子,笑得开心。
“你少在外闹腾就是孝敬了。”
张氏横了他一眼,又摸出块饼干递上,“去,哄哄你弟弟他们,甜甜嘴。”
她虽然最喜欢大孙子,对其他的孙子孙女也不算太差,一碗水就算端不怎么平,也不能全洒了。
这些好东西是自家小儿子孝敬她的,老人嘴里抠省下来的吃食,她给谁都说得过去。
曹富贵顺手接过,作势往自己的嘴里放,阿奶顺手撩起针线箩里一只还没缝好的鞋底子,轻轻拍上他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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