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是像大理寺卿一样把罪名扣给我?他不是祖父的得意门生吗,但话语之间好像是……想对付祖父的意思?
「贺钧老贼背信弃义、卖友求荣,只是没落失势,怎么抵消得了他犯下的罪孽?」他的表情渐渐狰狞,突然从对面扑过来扼住我的喉咙,「你们贺家的荣华富贵,是踩着别人成堆的尸骨换来的!
我要你们姓贺的血债血偿,一个都别想跑!
」
我被他推在车厢壁上,咽喉受制挣脱不开。
假的,都是幻象而已,闭上眼不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吗?忍一忍就过去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祖父,这个邵东亭是假意投靠奉承,其实心怀仇恨,欲对我们全家不利。
我闭了一会儿眼睁开,邵东亭果然又换回了斯文有礼的表情,仍端坐对面,对我柔声道:“小伤也不可马虎,我马上送小姐回城里去医治。”
他转身掀开车厢前方的隔帘,吩咐车夫加赶路。
但是他心里打算的却是:「我正愁抓不到贺钧的把柄,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一会儿天就黑了,只说带你去医馆,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再慢慢想对策与老贼周旋。
」
他竟然想囚禁我,拿我做对付祖父的筹码!
我不能跟他回去!
“停车!
快停车!”
邵东亭眉头一皱:“怎么了?”
不行,我喊得太着急了,不能让他生疑。
我低下头深吸了两口气平复心绪,装作羞涩的模样说:“那个……人有三急……”
刚上车片刻的功夫就说内急,也不知他信不信。
不过他没有立刻撕破脸,还维持着风度翩翩的模样,说要陪我下去护送我到路边。
可惜这洛阳城外四野空旷一目了然,连个树林子也没有,草丛不过及膝高。
我故意对他说:“你就站在路边,背过身去,莫要偷看!”
我钻进草丛里,弄出些声响,然后悄悄地往后退。
一直退到十余丈外,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了,转身拔足狂奔。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那厢邵东亭也觉察出不对了,拨开草丛追过来,追了几步又折回去,上车赶着马来追我。
我的两条腿是铁定赛不过四条腿的,只能尽量往草多路不平的地方跑。
可是我要跑到哪儿去,洛阳城还那么远,他有马有车,还有身强力壮的车夫做他帮手,我若落到他们手里,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只顾一气往前跑,穿过草丛,竟又回到了转弯的官道上,眼前再无可以藏匿遮挡之处。
身后马蹄车轮声越来越近,我心里绝望极了,摸到身上还藏着岚月扎我的银簪,不如我就跟邵东亭同归于尽好了,省得他再去害我家里其他人。
马车度极快,呼啸着从我身边越过,竟没有停下来抓我。
那是一辆拉货的平板车,不是邵东亭的油壁车。
赶车者人高马大体型魁梧,我看他背影非常眼熟,追在后面大声喊:“樊增!
樊大!
是你吗?”
赶车人闻声勒住缰绳,回过头来。
天无绝人之路,性命攸关之际,竟让我遇到了樊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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