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吕元翰同庚修远候在门外,那门内孟湄正倚在榻内在听澹台宴唱一首《应天歌》,这阙词是他填的,正唱道——
春江波暖黄鹂啭,庭院花池临绿柳,梁间燕,鸳鸯语,绮筵重逢应报喜
定终身,情暗许,敛黛含羞偷觑,犹盼妆颜轻笑,何日两相伴?
孟湄听痴了半晌,才道:“这词填得甚好,绮筵重逢应报喜,正和我心,平日里,庚官人填词写诗编了个集子,如今你又有这阙词,不若一同编来,只供咱们院里品鉴一番也是有趣的。”
澹台宴笑:“湄儿实在高看我,那庚官人可是正经的举子,内阁中书郎,我这等下贱出身,岂敢攀附,实在折煞我也。”
孟湄摇头:“万不可这般想来,你如今投到我府内便是我的人,怎可轻贱自己,而庚官人也向来谦逊和蔼,喜文弄墨,对你也早有倾慕,绝不是那等傲慢无礼这人……”
说话间,外边沐婴进来递话,孟湄笑:“可巧了,说曹操,曹操到,快把他们俩个请进来。”
吕元翰进来先给孟湄请诊,又嘱咐下人去熬安胎的汤药,不一会儿药盛上来,吕元翰端到跟前喂孟湄吃药,孟湄苦道:“小时便在药罐子里喂出来,才想着总算不必吃药,如今又要吃……”
沐婴在旁等她喝完忙递了水漱口,又剥了蜜枣与她吃下,这才不多抱怨。
庚修远见孟湄小女儿态着实可爱,便将手中食盒献上笑道:“所谓良药苦口,正是此意,想湄儿平日吃药必是苦不可耐,身子又要贵养,不如还是用我这甜食盒子,俱是湄儿平日爱吃,我亲自下灶制了一套,不妨尝尝。”
孟湄欢喜,忙揭开食盒看,果然有庚氏平日拿手的南都八珍,除此外,另有他新制的八样——
庚修远又道:“如今湄儿有孕,平日饮食不宜有性寒之物,因这食材里的薏米蟹粉桂花等皆换成了糯米鱼松香芋,糖浆也皆由蜂蜜所代,甜味适中,不腻不油,正有缓解恶心之用,吕弟不放心也可一验。”
吕元翰知这庚官人每日良苦用心,做了不少吃的送来,这番心思也绝非做做样子,若不是存了认胎的心,断不能如此热切,便笑道:“庚官人送的自然是好东西,只是湄儿切不可贪多。”
孟湄笑纳,又说起那作词制集的事,庚修远听罢喜道:“早知澹台公之词清艳绝伦,才情风流,若芙蓉春月,坊间流行曲中常听几阙便已是心悦诚服,若能制一集便是最好,只是既是园中传阅,那何不将各园里的诗词皆收用来,尽显湄园众夫风采?”
孟湄当下应道:“这个主意甚好!
请王爷作序,我来作跋,集子便由庚官人和澹台公子撰来。”
澹台宴笑:“既是湄儿有此雅兴,小的便要在众才子面前露怯了。”
庚修远拿起那一阙曲来看时便笑道:“这集子倒不如叫《爱湄雅集》,便是汇这湄园里众夫之情以表衷肠,湄儿孕期读来也可心下愉悦,腹中孩儿也可体察这番爱意。”
孟湄噗嗤笑了,那吕元翰却一脸发窘,唯有澹台宴心下惊道:素日只闻风月楼里常出痴话,倒不知这良户人家也讲如此直辣之语!
可转念一想,既是一家人,私底下夫妇之娇嗔戏语便也无妨,于是又心生羡慕之意,想他若能成为众夫之一,便也可不顾他人眼光,一诉肺腑之言。
正在胡思乱想间,陆子岚与李凌恒也来了,孟湄笑:“你们怎地像是约好了似的,这会子倒都齐齐地来了。”
陆子岚笑:“虽是赶巧,但心意皆是一处的,听说要编雅集,我与李兄倒是声声慢了。”
庚修远道:“我当你是午休了,倒也不好打扰,便只和元翰来探望主母。”
陆子岚笑:“庚兄拎了食盒,本就不是去看我的,我不讨没趣不是更好?”
孟湄道:“你也休要哂他,前日说要给我制些无香料的胭脂,可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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