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赶紧回去,养好了精神,明日七爷或我便是用你,不也更便宜些吗。”
菊生见他如此说,便憨厚地点了点头,忽然又眨眨眼睛,笑道“从前大爷在时,我不敢多奶奶一眼,但心里也知道奶奶生得俊俏,如今敢了,才发现奶奶竟比那时更是俊了许多,且着更有爷们儿的味道了。”
秦淮听他说得赤诚,不禁莞尔。
他心里知道原来的秦怀毕竟太过妖娆,在众人心中难免会有些女气的印象,自己这些日子来,为了不让众人觉得自己变化太大,在钟仁生前,有时难免要刻意柔媚一些,妆扮得出身于风月烟花的样子出来。
而现在随着钟仁故去,太过提防的人不在,自己便也在慢慢恢复本来的样子,所以这菊生说得,倒也是不错。
他又催促了两句,菊生也实是煎熬不住,便和钟信知会了一声,先出去了。
秦淮着他瘦弱的背影,心中暗暗感慨,在钟家这样一个肮脏污秽的大宅子里,像菊生这样心实心善的人,委实是太少了。
他又了立在灵前的钟信,那个男人便是现下,也依旧保持着一个佝偻的身影,人前人后,更丝毫没有骄纵之色,可以说隐藏得深到入骨。
秦淮暗自叹了口气,心中感叹钟信的城府之深。
只是他亦有一种感觉,便是这男人不论有多狠辣,想来他对菊生的那份亲切,倒确是真心的。
只希望自己离开钟家以后,这孩子在他羽翼之下,能得善终吧。
夜浓得像是研不开的墨。
在原本关压钟信母亲的偏僻房舍里,雀儿失神的眼睛呆呆地着窗外。
她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手和脚上都是被人打过的伤痕,有的地方结了疤,有的还在往外渗出殷红的血痕。
几乎每隔几天,钟义就会悄悄带心腹小厮过来这里,对她狠狠用上一阵家法,目的都是要从她嘴里知道,钟仁当时究竟把秘方藏在何处。
雀儿却从来都是一声不吭,既不说知道,也不说毫不知情,倒是和一个真正疯癫的妇人一样,不停地自言自语,完全不理钟义的威逼利诱。
只是每次在钟义等人离去的时候,她才会挣扎着爬到窗子边,顺着破碎的窗子朝外面钟义的背影喃喃自语。
“为什么来的人不是你,为什么同样是兄弟,来我的人,不是你哪怕你和他一样,也是来打骂我一顿,我也想见你”
而这会子,她呆呆着的窗外,却忽然多了个男人的身影。
她苦苦盼望的、钟礼的身影。
钟礼轻轻推开房门,屋子里的生腥气味瞬间吞没了他的呼吸,可是他却似乎丝毫都没有感觉。
他慢慢走到雀儿的身前,蹲下身,着她被铁链拴在床栏上的脚,那脚上有无数浸着血的伤口,像是触到了钟礼心中的什么地方,他忽然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雀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前多了一个男人。
她失神的眼睛茫然失措地着他,慢慢地,那干枯如死鱼般的眼睛里,竟然一点点多了鲜活和光彩。
她肮脏的脸上泛起一个起来极美的笑容,嘴角颤动着,对钟礼说道
“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我来了吗,三少爷”
钟礼慢慢睁开眼睛,那眸仁里,已经多了一丝水汽。
“雀儿,是我,是我来你了。”
雀儿兴奋的眼角里,飞快地滚出了两串晶莹的泪珠。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我原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再来我一眼了。
想不到,你终究是来了三少爷,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我也恨我自己,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有后悔过,即便是我刺伤了你,其实我的心,也是比你还要疼的,因为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和我都在临死前,能把对方记在心里,对不起,三少爷”
这时的雀儿,似乎已经恢复了神智一般,说出来的,都是在她心底萦绕了无数遍的东西。
钟礼忽然凄然地笑了。
他的目光落在雀儿脚上的铁链上,良久,竟然轻轻拿起那铁链,像孩童贪顽一般,也轻轻在自己脚上拴了一个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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