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夫人喃喃道,“你们早就知道却瞒了我这么多年那小子已经这么大了,今天,背着他的剑,带着他的玉玦,来到我面前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
昭夫人泪水滚落,掉在那药碗中,合着苦涩的药气一同散发而出。
卫婆端坐一侧,神情如这阴暗屋中的木雕般,阴沉木拐杖横在膝头。
“夫人,”
卫婆开口了,她的声音苍老而嘶哑,“人已经死了,追究来追究去,又有多大意义”
“没有意义。”
昭夫人的声音亦显得喑哑而绝望,“我这一生,不过就是件货物,从汁琅到汁琮手里,再像只牛马畜生般,被送给了耿渊。
终归以为这日子熬到头了,听到他死的那一天,我本想就此随他而去,只放不下恒儿待得将他抚养成人,我自当、自当只没想到,这已成了一个笑话”
昭夫人凄然摇头“殉他而去的,早已有了聂七,什么此生,什么来生带我离开雍都那天,我本以为这一辈子,他就是良人,瞒了我这么久,方知他不过是我可怜,才朝汁琮讨了我来。”
“你从小着耿渊长大,拉扯大了他,如今又养大恒儿,于你眼中,这俩孩子都是一样的”
昭夫人将药碗放在案几上,案前还摆放着那把耿渊留下的黑剑、一枚半月形的玉玦、以及底下垫着的武学真诀。
“可我呢”
昭夫人沉声道,“我就是一个笑话”
“那孩子也是您的儿,夫人,”
卫婆低声说,“七儿只是他的生娘,您才是他的母亲。”
昭夫人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卫婆又说“少爷用他的性命回报了雍国汁氏,你道少爷只是可怜你,才将你带离雍都;在老婆子来,反倒非是如此,少爷原知必死,又何必在汁琮面前,提出非你不娶之言这么一来既伤了七儿的心,又耽误了你的一辈子。”
“七儿决意留在安阳时,想来本意就是相殉而去。
耿曙那孩子,如今在这世上,只剩下一位血缘之亲,就是恒儿。”
“老婆子已经这么一把年纪了,”
卫婆又淡然道,“纵是想照料到恒儿娶妻生子,好好的当个读人,也是有心无力。
夫人如今这身子,恕老婆子直言,撑得一岁,也是一岁。
朝风暮雨,人这一生,总有照不到的地方”
昭夫人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
卫婆说“七儿自知生前对不起你二人,方命这孩儿,带着黑剑,从安阳来到浔东,这一路跋山涉水,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只为到夫人面前,受你一剑。”
“不必再说了。”
昭夫人冷冷道,“如今我只想杀了那逃生子,令她求仁得仁”
卫婆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又是何苦待得咱们不在人世间那一天,你让恒儿孤苦伶仃,独自活着,夫人就高兴了”
偏厅内
“浸进去。”
姜恒说。
“不。”
耿曙明显不想把头浸到水面下去。
姜恒说“头发要用皂荚洗”
“不”
耿曙再次表达了拒绝,姜恒只得舀起一瓢热水要浇到他头上,耿曙敏捷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两人开始扭打,姜恒突然泼了耿曙一脸水,耿曙大叫一声,停下动作。
姜恒以为耿曙生气了,说“那你把头仰着”
话音未落,耿曙展开了报复,姜恒大喊一声,被整个人拖进了浴桶里,呛了两口水,他没想到耿曙的力气居然这么大,猛力乱抓,耿曙恐怕他呛着了,忙把他架起来,孰料姜恒拖住他的脚踝把他顺势一拉,耿曙也猛然摔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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