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措辞了个委婉的说法,“磨合起来会不太容易吧”
事实上,初念觉得对于脾气好的那一方来说,应该是会很辛苦的。
季峋却笑了笑,摇头,“你还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会妥协的。
再大的脾气都会收着。
我和我太太,反而是她对我发脾气比较多。”
他这个人表情匮乏,像是美剧里那种不苟言笑又带着几分拽劲的律师,不过提起太太来,倒是表情多了很多,“不过,她发脾气也可。”
初念微笑,“我明白的。”
她想起的倒不是感情,其实亲情友情也这样,一个人,是会妥协的,“我曾经有过很痛苦的一段时光,我觉得我很痛苦,活不下去的地步了。
有一天我妈哦,就是我姨妈,她低血糖,在我病房昏倒了,护士给我扎针的时候告诉我,她怕我做傻事,一刻不离地守着我,怕别人不住,都不换人,精神紧张下,睡不好,半夜能醒好多次,吃不好也睡不好。”
这些话,初念没有人跟人说过,这时候说出来,倒觉得心里一轻,于是很轻地笑了下,“我就不敢说过激的话,做过激的事了。”
季峋对她的状况了解一些,那年他刚毕业没多久,接了这个案子的时候,去了一眼案子的幸存者,那时候他记得就在医院吧,床上躺了个瘦弱的小女孩,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一样,稍稍有些风吹草动就浑身一颤,眼神总是没有焦距地涣散着,叫她第一声的时候永远听不见,第二声第三声才会回神,迟缓地问一句,“嗯”
急性应激障碍,一种受创伤后的一系列综合反应,英文缩写是tsd,那会儿在国内对这个学名还很陌生。
她遭遇过多恐怖的事无从知晓,案件不对外公开,他们律师也只是拿到一些浅显的资料,只从零星的消息里拼凑出了案件的一角,当年受害者是超过三位数的,各个死状惨烈,而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被迫观了至少三十余人的死亡过程,以及目睹了无法计数的尸体,她被救援之前,在泥土里掩埋超过三分钟,肺部受挤压严重,加上暴雨浇淋,以及长期高度的精神高压状态,导致抢救过程中求生意识全无,在昏迷十四天后,心电图几次趋平的糟糕状态里,忽然冒出了一点求生意识,然后猝然惊醒,医生护士忙成一团,她的第一句话是问“那个哥哥怎么样”
她坚称有个哥哥救了她,把她从土里挖了出来,并且有人拿斧头砍那个男孩。
但她的精神状况无法去辨认尸体,也无法清晰有效地描述当时的状况,警方和医生在追图追后后,更倾向于认为她只是精神高压下的混乱思维。
是幻觉。
后来的事,他就不太了解了,这个案子牵涉之广之复杂,当时以他的资历,还不足以插手。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坐在了林嘉和的对面。
初念叫了声“林老师”
林嘉和抬头,微微点头致意。
季峋没有过多寒暄,掏出自己名片给林嘉和“我和你的经纪人也有一些交情,她应该和我提起过你。”
哆啦在做经纪人之前也是个律师,她确实打电话跟他说过,此人是他同门师兄,法律系翘楚,他太太在检察院工作,他则专做刑辩的,业内是个传奇人物。
林嘉和点点头,默认。
“所以我希望我们彼此坦诚,我们做律师的,最忌讳当事人隐瞒。
无论对你有利还是不利的,一旦涉及隐瞒,我的工作就会很难推进,甚至出现致命失误。”
林嘉和再次点头“我明白。”
“换个地方谈”
这个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缺乏隐蔽性。
初念拿着手机查了查附近的餐厅和咖啡厅,发现这里是酒吧街,附近也鲜少有像样的可以谈话的地方。
不过林嘉和开口“就在这里吧没有多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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