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看起来就像要碎掉了。
物理意义上的碎,桌边摇摇晃晃的花瓶,雨水里的泥娃娃,冬末春初的雪人,太阳下的巧克力,再晾一段时间,就会化到只剩下一个可怜兮兮的壳子。
林誉之的手掌心火辣辣,方才的触感姗姗来迟,他其实从未对妹妹动过手,刚才那几下完全属于气血翻涌的难以抑制——此时此刻,懊恼终于降临于,他抿了抿唇,叫她名字:“格格。”
“别叫我,”
妹妹拒绝沟通,她眼尾微微下垂,是恼怒的神色,“我坐了好久的车才过来,我坐了那么久那么久的火车,又挤又吵,后面的人一直在踢我的椅背……我一直在想,你见到我后该多开心,可是你根本就不想我,你还打我。”
越说越委屈,林格捂住脸:“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打我,还打屁,股!”
她声音响亮,林誉之却没有为此道歉,他皱眉:“你坐火车?”
方才大声的妹妹忽然间沉默了,林誉之却从她神色中窥见更多。
他加重语气,问:“是不是钱不够买高铁票了?”
林格不说话。
林誉之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就是你去网吧的原因?”
林格说:“不是。”
林誉之说:“怎么不和我说?”
他已经软和了声音,手掌心还是痛,火辣辣的,愧怍如虫要缓慢啃噬。
“你平时已经很辛苦了,”
林格终于开口,“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胡说八道,”
林誉之沉脸,“你是我妹妹。”
是的。
她是自己妹妹,兄妹之间,哪里有什么负担不负担的?
曾有心理学家提出一个观点,认为母爱往往是生产后的激素催发的,或者讲,可以认定为是“天性”
,而父爱,则往往出于日积月累的相处和培养,是后天的。
亲情的维系不是血缘,是陪伴。
兄妹之间也是这样。
妹妹是哥哥选定的家人。
林格头低得更深了,她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只因为是妹妹吗?”
林誉之鲜少见林格这样,她性格向来倔强,强硬不肯低头认输。
大约是分开的时间太久,相处的日子渐短,他也无法再看破妹妹心中的念头。
他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格嚷:“出大事了。”
林誉之敛眉,微微仰脸,凝神,等林格继续说下去。
林格说:“我感觉我们之间的兄妹情已经好脆弱好脆弱了,现在我们很少才能见一次面,你暑假也不回家,我想你了,只能买这么久的车票跑来看你……”
越讲越委屈,她难受极了:“我们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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