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千钟心里一定,又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灵秀的眉眼间掬起一捧殷勤的笑,笑里闪着星星点点的狡黠,比窗纸上的天光还要晃眼。
“大人,您想让雪停吗?这雪停不停,您说了算,您要是想让雪停,我马上就让它停了去。”
庄和初笑着摇头,“不想。”
那伏在床边亮闪闪的笑容一下子又明灿了几分,有些小心地道:“那,您就让它再下几天……再下好几天吧,您看好不好?”
“好。”
真好。
这雪再不要停了才好。
悬着的一颗心落定,连同身上也觉得舒坦了许多,庄和初抬手推开被子,撑身欲起,千钟忙搭手扶过他,一边给他借力,一边伸手拽过只靠垫,挪到他腰后扶他靠稳,又转手拿过搭放床尾的一领外袍披过他肩头,还顺手拢出他压在衣下的头。
一应动作还不大顺畅,但一步也不差,一看就是经人指点过的。
方才听她说三青三绿的去向,庄和初只当是二人临时出去,她才帮忙照看一会儿,但眼下看着,该不是这么回事了。
再聪明的人,看会这些一不是一时半晌的事。
庄和初诧异地看着那一通忙罢又帮他把被子往上盖了盖的人,“这两日,你一直守在这里?”
“是呀。”
“是姜管家的安排吗?”
“不是姜姑姑。”
将人处处料理好,千钟转去茶炉旁倒出一杯热水,捧来送到庄和初手上,才道,“是郎中临走前特意嘱咐我的,要我一定好好守着您。”
庄和初一怔,“哪个郎中?”
“就是松鹤堂里那个救了您的郎中,您伤处流了太多血,姜姑姑不放心,又请他来给您看了看。”
那郎中是九监的人不假,但与庄府这些人向无往来,彼此都不知身份。
姜浓请他来,是因为延请太医必得有宫中的旨意才行,那时谢恂已经叫三绿送出了门,哪怕尚未走远,也不能擅自再往回请,顺理成章,请的便是松鹤堂里那位当街为他施救的郎中了。
可那郎中也并不知他救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差事是经由他的上峰给到他的,差事内容只是让他按时出门,在出诊的路上对在那一处巷中负伤之人尽全力施救,之后,无论所救之人伤情如何,待回到松鹤堂,都要往最重里说。
到此,这差事便算办完了。
以九监之人的谨慎,忽然再被请上门来,警惕还来不及,绝不会无端多添一句没必要的嘱咐。
必是因为当时情境要说上这句嘱咐才合乎情理。
热水的温度已渗透杯壁,传到掌心上,庄和初还是不解,“他可说过,为何定要你守着我?”
“没说。”
千钟想了想,猜道,“可能是因为您一直拽着我不撒手吧。”
他拽着她不撒手?
庄和初怔怔然在烧得有些昏的头脑间寻索良久,才隐约想起来,初时意识刚刚陷入混沌之际,似乎是觉得有生人靠近,心中还挂着谢恂的那番话,便下意识想把千钟护在自己身边,该就是在那时,无知无觉之中拽住了她。
既在无知无觉中做了什么,那也有可能说了什么。
若是常日清醒时,哪怕是在睡梦中,不该说的话,他也有十足把握绝不会吐露半字,但昏聩到这个地步,意志能控制多少,他也没底了。
庄和初心头微一紧,“我可与你说了什么话?”
千钟摇头,“您只喊了我几声,拽住了我,您就不说什么了。”
庄和初垂目捧起杯子送到唇边,将松下的一口气化在吹拂热水的气息里,掩得不露一丝痕迹。
千钟毫无觉察,又兀自猜道:“郎中可能是怕我走远了,您急着找人,又要乱动,再伤着一回吧。
三青小大人说了,您就是在谢老太医给您处置伤处的时候受不住痛,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了,才加重了伤情的。”
那日去花厅之前,他让三青进来为他更衣束,三青见了那一地的血,惊诧万分,他也没有心力再编个更完善的,就只轻描淡写地做了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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