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黄昏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在紫禁城里尤其如此。
楚锦瑶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嫁妆单子,打算叫人进来更衣。
她刚站起来,突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繁杂起来,门外有人喊道“太子殿下回来了。”
楚锦瑶不觉精神一整,立刻朝外跑去“殿下”
秦沂刚进屋,迎面扑来一股甜丝丝的暖气,然后从西间走过来一个人,清脆地喊了一声“殿下”
秦沂在内使的服侍下解下大氅,一回头到她,声音中不知不觉就带了笑“你醒了”
其实今天秦沂本来是不想出去的,新婚第二天就被叫出去见朝臣也太扫兴了,然而他的婚礼牵涉极广,许多人借故给他塞礼,而借着婚事这个幌子,他也要适当见几个人。
他的弟弟们渐渐大了,麻烦事总是不缺。
他把楚锦瑶一个人留在后殿,心里多少都有些过意不去。
今日接见臣子时,也总是在想这件事。
等见过几个重要的人物后,秦沂不知为何,就是想回来一眼。
楚锦瑶不是个能说会道、轻易和人打成一片的性子,她被接回楚家都适应了那么久,现在贸然进宫,恐怕会不习惯。
等秦沂冒着寒风回来,一进门就到楚锦瑶“蹦蹦跳跳”
地过来迎接他。
楚锦瑶这么大的人了,自然不可能像小孩子一样又跑又跳,然而在秦沂眼中,她的神态、动作、言语,无不印证着这一点。
“早就醒了”
楚锦瑶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秦沂解下沉重的外衣,伸手拉出楚锦瑶的手,带着她往内殿走去“昨日大婚,今日有许多人过来送礼,我不好不出面。
我走的时候还早,你睡得香,不忍叫醒你。”
这是在和她解释吗楚锦瑶受宠若惊,回道“我明白,殿下是储君,自然有许多正经事要做。”
“正经事。”
秦沂不知道想到什么,瞥了楚锦瑶一眼,忽然笑了。
楚锦瑶本来认为自己说的特别贤惠特别懂事,然而秦沂这样一笑,她就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太对。
如果外面的事是正经事,那什么是不正经事
楚锦瑶有些不好意思,竟然自己把自己给骂进去了,她见秦沂还在笑,微恼着低喊“殿下”
秦沂见楚锦瑶真要恼了,于是忍住笑,拉着她坐到榻上“今日还习惯吗”
楚锦瑶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是否习惯东宫。
楚锦瑶听到这里,心里很是感动,她刚认识秦沂时,他是多么高傲嚣张的脾气,怎么会关心旁人是否习惯这等小事呢即便脱离秦沂的性情,光论太子这个身份,他能注意到这里,也相当难得了。
楚锦瑶心中感动,眼神也不知不觉柔软起来“都还好。
只要一想到殿下就在前面,即使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也不会觉得害怕了。”
这话说的,直接戳到秦沂心坎里了。
他也笑着,抬手去捏楚锦瑶的脸“你这是跟谁取了经几日不见,你倒会说话了。”
“哪有人教。”
楚锦瑶斜着睨了秦沂一眼,似乎很是不满秦沂的话,“我明明是见了殿下,自然而然说出来的。”
秦沂忍俊不禁,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历朝历代里总有君王栽在女色上,太傅也总是劝他女色皆为虚妄,要勤政民云云。
就冲着楚锦瑶这两句话,她接下来便是再求什么官职恩典,秦沂也觉得自己能脑子一昏,全都允了。
他们两人在内殿里低低说话,屋外渐渐阴沉的天空,呼呼作响的寒风,仿佛也都被拦在外面了。
今日晚上他们俩不在自己殿里吃,皇帝皇后设了宴会,楚锦瑶和秦沂依然要穿着礼服出席。
对比于昨日的国宴,今日便是家宴了,秦沂和楚锦瑶很快就都换好了衣服,相携出门。
秦沂陪着楚锦瑶,慢慢走出慈庆宫。
楚锦瑶是新妇又是太子妃,今日自然穿的红彤彤的,走在四合的暮色里,稳如一团燃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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