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从柜子里取出花名册,书院的学生并不很多,三舍拢共百余名,略翻了下,摘到两名王姓书生,用笔誊写如下:上舍甲班王太乙,三十三岁,无锡洛社人,住在天字乙号房,外舍甲班王恒,一十七岁,太仓州人,住在人字丁号房。
浦三公子瞥一眼名字,笑道:“王恒王七郎,我熟悉,一客不劳二主,我带你们去。”
老柳攥着纸条,脑海中飞地考量:听刘娘子的儿子阿兴的话,与施小妹熟识的是个小白脸,十几二十岁,那么这两名书生中,恐怕外舍生王恒嫌疑更大一些。
听浦三公子要带领他们前去,正合了他心意,便连连道谢。
见老柳朝他拱手告退,几人向外要走,叶先生满腹狐疑,问道:“差爷,不知你们寻这两位学生何事?”
老柳转过头来,道:“不过是问一问,看有没有衙门办案要的线索。”
叶先生将信将疑。
午休时分,学生用饭后多半不在课堂,浦三公子径自将公差们带到了斋室。
人字丁号房门没关好,露出一条缝,浦三公子大剌剌推门而进。
南窗下,王恒伏在书案上记账。
蒙学班那里有事,小才被李秀才叫去跑腿了。
没几日就是冬至,冬至大过年,一年的辰光也过得差不多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半年的开销都要列个明细,让自己心里有个数。
万事皆因要个脸面,王恒还得抽个空挡偷偷记。
王恒正算得出神,忽见外舍同学浦三公子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陌生人,不禁有些意外。
还是刚刚开学时浦三公子曾有意结交,得知他父亲只是个微末小官,也没有攀附贵家的想法,便对他失去了兴趣,自此再无交往。
老柳飞扫视斋舍,外隔间屋子收拾得很整洁,糕点小食,洗漱用品,学习用具,衣衫袍帽皆摆放得井井有条。
老柳目力上佳,被他看清木柜上搁着的罐子与施园里的罐子很相似,心中一阵狂喜,冲上前用手掀开盖子,罐子从前装着甚么无从知晓,现下里面放着小小巧巧一只白棉纸折的纸鸢。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白鸢教的纸鸢。
老柳搜到了证据,难免破案心切,正对着王恒大喝一声道:“王少爷,你这个罐子先前是放梨膏糖的吧?”
王恒抬起头,朝浦三公子望去,讶然道:“浦兄,怎么回事?”
浦三公子莫测一笑,道:“县衙公差办案,王七郎,浦院长叫咱们配合调查。”
王恒起身缓步走到老柳跟前,回答道:“差爷,你说得对,这从前正是个糖罐子。”
老柳紧紧盯住王恒双眼,想要从他表情上看出些甚么来,道:“给你糖罐子的人,马医科巷的施家父女,他们是白鸢教余孽,他们上哪去了?”
王恒愕然,小才去马医科巷买梨膏糖治咳嗽没错,这公差说的施家父女他全不知晓,听上去似乎是开店的人,联想到小才那一阵子古怪,不觉思绪起伏。
老柳观察王恒面有阴云,眉间紧蹙,越断定他心中有鬼,用一种逼迫的眼光盯住他。
王恒定一定神,沉着缓缓道来:“糖罐子是在马医科巷梨膏糖铺子买的,为得是治咳嗽,我更不知道甚么白鸢教妖人。”
“糖罐子里现成有一只纸鸢,你待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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