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先生着眼前这一幕,点了点头,用拐杖敲了几下石头。
“既然找到了,就走罢。”
鬼先生说,“不必进王都了。”
罗宣跪在雪地上,将项州抱在怀里,低头着他,小心地捡开他眉毛上、额头上的冰碎与雪花。
覆盖项州的冰雪,在罗宣呼出的热气下慢慢地融化了。
他把驴车赶来,先是把项州抱上驴车,放在车斗上。
失去了项州后,姜恒侧着身,依旧蜷缩在那人形轮廓撑起的保护空间中。
片刻后,罗宣把姜恒也抱了起来,放在项州身边。
鬼先生没有问徒弟,为什么要多带走一具尸体,罗宣也没有解释。
直到他套好车,跳上车去,坐在一旁,为项州的尸体蒙上布时,手指触碰到姜恒的脸颊。
先是一碰,罗宣便缩手,继而想了想,再一碰。
“先生,”
罗宣说,“这孩子还活着。”
鬼先生随口答道“你想救他”
姜恒的气息非常微弱,两腿被破车压了不知多久,膝盖以下已折断了,断骨处高高肿起,滚下山坡的冲撞,令他正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梦里满是桃花,一条溪流横亘在他的面前,溪水不过到膝盖深。
彼岸,昭夫人端坐在桃林中,花瓣温柔四散,远远传来琴声。
昭夫人的身边,坐着一名黑衣男子,以黑布蒙着眼。
“爹娘”
姜恒笑着喊了出声。
他涉水而过,走进冰凉的溪水里,接连喊道“爹娘”
刹那间,溪水一片血红,开始沸腾,浸在身下的水流,化作滔滔血水,犹如千万把呼啸而过的利刃,剜去了小腿上的血肉。
姜恒惊恐地着这一幕,一个踉跄,失去支撑,摔倒在溪流中,恐惧地大喊。
“救我救我”
溪水淹没了他,无情地剥离他全身的每一块血肉,姜恒变成了一具白骨。
一声大喊,姜恒从剧痛中,蓦然醒了过来。
阳光明媚,从窗格外投入,照在他的脸上,四周泛着刺鼻的草药味。
姜恒全身上下都在痛,两腿尤其钻心地疼,身上、脸上,甚至就连张口大喊,嗓子亦火辣辣地疼。
腿上就像被打进了许多铁钉,令他受尽折磨。
我在哪儿姜恒生出念头,苦忍着疼痛不过顷刻,便又在剧痛的折磨中意识模糊,发狂地大喊起来。
他发着抖,掀开盖在身下的被子见了自己的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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