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劭将棋子缓缓推入盘中,眉目之间,倏然蒙了一层柔和的光“我说的是你的亲生祖母,而非永成侯府的那位老封君。”
“我明白。”
陈滢点了点头。
能让陈劭以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起的,自不会是许老夫人。
诚然,许老夫人待庶子一向很好,就算是最苛刻之人,也要赞她一声“公允”
。
然说到底,自己丈夫与别一个女人生下的孩子,许老夫人再是大度,也会膈应。
而面对着嫡母,又有多少并非亲生的庶子,能够怀有真正的孺慕与依恋
不过是碍着礼制与规矩,各自演好自己的角色罢了。
“女儿听说,祖母是在父亲五、六岁的时候,就因病去逝了。”
陈滢缓声道。
国公府鲜少有人谈及陈劭生母,就连她姓甚名谁,陈滢亦不知晓。
“是的,你祖母在我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没熬过去。”
陈劭道。
眉眼间的那层柔光,亦随语声散去。
他半垂着头,定定向棋盘,神情怔忡。
而后,他忽地抬眸,向陈滢一笑“你祖母是个温柔又美丽的女子。
很多人都说,为父的长相随了她。”
陈滢没说话,心底对此却是赞同的。
国公府四兄弟中,陈劭生得最为俊美,且与老国公爷毫不相像,他的容貌承自于谁,可想而知。
“啪”
,陈劭终是落下手中黑子,微有些凉的语声,亦嵌在这玉石相击声中“太妃娘娘的样貌,与你的祖母,颇有几分相似。”
陈滢霍然抬头。
“是不是有点儿可笑”
陈劭唇角微扯,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就为了这个可笑的因由,我便加入了风骨会,且还是以十二岁的稚龄。”
他摇摇头,似是连他自己亦觉出当年冒撞,低笑道“太妃娘娘也是古怪。
才见了我头一面,不由分说,上来就拉我入会,还替我列了一张单,叮嘱我照着这单的去读,待读透了,就能明白她的用意。”
陈滢目中的惊讶,至此已转作了然。
吴太妃与陈劭可是整整见了六世,而他为人为臣的态度,想来太妃娘娘是很欣赏的,否则也不会初次谋面,就把人拉进会中。
“那么,您明白太妃娘娘的用意了么”
陈滢瞬也不瞬地着陈劭。
陈劭此时却未在她,仍旧盯着棋盘。
不过,他的回答却来得很快,快到仿佛他料定会有人这样问,于是一早便想明了答案。
“初时,为父尚有些混沌,虽照着单读了所有的,却仍旧不明不白地。
只是”
他苦笑,神情间难得地有了一丝尴尬“彼时为父也才只十二岁,涉世太浅,心中又实在思念亡母,糊里糊涂地便入了会,且一直对太妃娘娘的话言听计从,心底里实是视太妃娘娘如母,敬有加。
而这一晃,便是十来年。”
“这个过程中,您就不曾产生过怀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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