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祎用‘晋律载有明文’六个字,堂堂正正的凌迟了公乘氏的两个小畜生彘郎、狈郎,不胫而走,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丹徒县士族庶民全都热议起了这件事。
庶民火耕水耨过后,手里的犁耙放在田垄地头,三两人坐在桑树下,嘴里叼着河边摘来的蒌蒿青翠嫩茎,闲话里不再是粮税、户调等斤斤计较小账,全是说起了庶民做官又为庶民做主的卢祎。
每每提到活剐了豪族的两个小畜生,不少庶民面黄肌瘦的脸容总能多出几分红润,提了提松松垮垮的麻袴,情绪激动的站起来指了指县署的方向。
底气十足,似是晌午吃了一顿鸭臛。
高门士族没有多少反应,倒是范阳祖氏收了一名庶族宾客,又提拔为了传舍宾客的事情传到了士族耳朵了。
士族子弟暗地里讥讽参加夜宴的祖涣,到底是以半个流民帅身份南渡的侨望。
祖涣憋的脸色铁青,又不敢当场作,竟是怀念起了庶子弟弟祖道重了。
以祖道重的脾气,胆敢羞辱祖逖半分,早就掀翻了朱漆云纹食案,一双铁拳打碎了这些士族子弟的门牙。
唯独豪族的反应激烈,本地豪族一副看社戏的心态,暗暗摇头卢祎不会做官,建康的官员外放到地方做官,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拜会地方士族豪族。
卢祎可倒好,直接把所有侨望豪族都得罪了,开了一个惩处豪族子弟的先河,破坏了豪族在乡闾的特权。
“姓卢的竖子这回难以收场了。”
徐澡听闻了消息,披上了一件缯布单襦,急匆匆赶往了徐澄之的西梢间书房,邀功了:“公,儿子的计策有效果了,卢祎无法推行土断的新政变法了,等到他失去了祖道重的信任,便是流民帅洗劫卢氏坞堡的日子。”
寻常的流民帅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洗劫卢祎、卢庆之两兄弟的坞堡,徐澡早就想好的安排,直接安排臧琨率领士族庄园里的二十名具装骑兵,外加上百架大黄弩,足够烧杀了卢氏坞堡。
徐澡瞧见父亲徐澄之跪坐在小轩窗前临摹卫夫人的《稽和南帖》,没有回应,自顾自的冷笑道:“呵,卢祎那個蠢货只会逞个人之勇,没见过胡人的铁骑,见识浅薄,不知道一个士族庄园最大的兵戈底气是具装骑兵。”
具装骑兵从骑兵到战马披挂重甲,所向披靡,魏武帝曹操就曾说过‘吾不能有十具’羡慕袁绍的铠马,石勒更是在永嘉六年击溃王昌、阮豹,斩获铠马五千匹,连马带具装铠一起俘获。
徐澄之放下了手里的簪笔,只看了一眼徐澡脸上的代面:“西河的田地又被郗璇占了吧。”
自从卢祎半日千箭过后,高平郗氏忍耐了许久,终于找到契机踩着东莞徐氏的名声侵占田地了,京口的士族众多,高平郗氏想要占据大量的田产只能挑出一姓软柿子捏,东莞徐氏还是京口最肥的柿子之一。
东莞徐氏的嫡长子徐澡毁了小何晏的美誉,徐氏没了累世中正官的可能,又被一个小小的庶民射出的千箭击退了,从文到武全都成了一个草包,遭到了高平郗氏的狼吞虎咽。
徐澡率领部曲主动袭击郗璇,又让高平郗氏占据了大义,打着复仇的旗号开始了强占田产。
偏偏高平郗氏的部曲全是从江北带来,别说是京口了,放眼整个江南,除了陶侃以外没人能够挡住郗璇的兵锋。
三定江南的义兴周氏照样挡不住。
徐澡咬牙启齿了:“卢祎那个蠢货,被郗璇利用了还不自知,郎如今算是明白了,从一开始郗璇就是故意找个借口毁了小何晏的美誉,也毁了东莞徐氏累世中正官的图谋。”
只要提起了卢祎,一口一个蠢货,孰不知卢祎、郗璇两人全都捞到了自己想要的好处,只有他赔了面子又赔了里子。
徐澄之精通做官,换成旁人早就自暴自弃了,他还想继续斡旋:“清官做不成了,往后便做个浊官,终究还是有办法成为晋陵郡的中正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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