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件事却将她难住了——那便是婚礼前一天铺房的人选。
铺设新房虽然并非六礼之一,却十分重要。
女家须挑选出两位合适的女眷,将新娘的嫁妆提前送到男家,并且亲自布置新房。
她们的角色与纳征时两位函使相当,也须得是品性出众以及公认有福气的官家女眷方可。
原本崔氏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但她如今身子重,眼见着便要到了十月产期,自然不能劳累。
她虽然很愿意去,但李氏、王玫皆意见一致地摇拒绝了。
李氏思来想去,也只在陇西李氏里寻出了一位身在长安的族嫂。
但太原王氏一族里,却一直找不出合适的女眷来。
这一日,见李氏又在翻着亲眷们送添妆时的帖子,为铺房愁,王玫忍不住道:“若不拘是官宦女眷,别说一位,便是十位八位也挑得出来。”
三房的旁支们或住在宣平坊南的修行坊、修政坊内,或住在长安城郊,与他们嫡支来往都较为紧密。
但出仕者也只是些品的外官,亲眷皆在任上。
留在长安的,竟是连官家娘子也寻不出来。
不过,若不考虑官眷身份,她们多数都是五姓女出身,即便只是旁支,亦同样教养出众,绝对能撑得起场面。
李氏有些黯然地望着女儿,叹道:“那可是博陵崔氏二房嫡支,天下第一门户,服紫服绯者不知凡几。
我们的亲眷里不但寻不出一位诰命夫人,若连官眷的身份也没有,崔家那些去看嫁妆的亲戚岂不会看轻了你?”
王玫一怔,握住她的手:“阿娘,他们若想看轻就随他们去罢。
阿兄中进士之前,种种传言还少么?若嫁过去了,他们再看轻我,便是看低了四郎,想必也不敢太过分。
而且,我又不与他们生活在一处,再多的流言也碍不着我。”
“不成。”
李氏道“容我再想一想。”
王玫还待再劝,仆婢们却来报说,王十七娘与卢十一娘来了。
她知道,她们一同过来必是给她添妆来了,便迎了出去,将她们都带到了内堂,也给李氏解一解闷。
王十七娘与卢十一娘都是客居之人,又是未嫁的小娘子,当然拿不出什么太金贵的添妆之物。
但密友之间的情谊不在于添妆的贵重与否,只在于用不用心而已。
王十七娘花功夫绣了从大到小整整十个颜色各异的香囊。
香囊上绣着十种栩栩如生的花草,里头都装了她亲手调制的香饼。
她知道王玫不喜太浓的香味,因此也只用了草木花果之香,闻起来淡雅非常。
卢十一娘则绣了一张案屏,上头赫然便是她们三人对坐而饮,用花梨木做了屏风底座,趣味盎然。
这案屏大小适中,正好可放在榻边,或者书案旁。
王玫十分喜欢,命青娘与丹娘好生将这些都收起来,又露出愁色道:“我女红针黹的功夫实在拿不出手,待你们出嫁时,送什么添妆才好?”
王十七娘与卢十一娘对视一眼,忍住了扑过去闹她的冲动,道:“随你想送什么,我都会喜欢。”
她想了想,又道:“倘若你能将崔子竟的画送给我,便是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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