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惊奇的是,她竟是一身的血污之色,看样子那血色似早就在衣衫上停留许久。
脚踏平地,季玉禾一抬眼便正瞧见那马上之人。
他风光依旧,宽肩直背,一如当年。
而自己,早就成了人妇,怀了不爱的人的孩子,还这样狼狈。
那身血衣她有意没有换下,目的就是为了让崔枕安看着,那乱臣贼子崔初白,是她亲手杀的!
方柳十分谨慎,生怕马车里还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带了两个人,将那马车检查了两遍,确认无事之后,又给崔枕安使了个眼色。
可他仍旧不敢放松警惕,马车里无事,不代表旁处无事,他眼观六路,一处细节不敢略过。
来人竟是季玉禾,还是这副狼狈模样,一时让崔枕安捉摸不透。
想她如此,可是遭逢什么变故前来投靠?
话未问出,且见那形单影只的季玉禾原地跪下,随之将手中绸布物什放在膝前,慢慢将其活结打开,绸布内所包之物,是一方粗糙的四方高盒。
将盒盖打开,相近的官兵皆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气味儿L,兵士们常年征战,对此更是不陌生,一眼便辨认出,里面是一颗人头。
将那盒中之物朝前又推了一推,她颤着手自怀中掏出一样放于掌心,双手捧起高举过头顶,随后扬起所有中气朝前高喊:“反贼崔初白已死,季氏女季玉禾亲自将其斩首,北境兵符在此,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这几句话,她说的铿锵有力,近乎用尽了她毕生气力。
马上的崔枕安一字一句皆听得清楚。
在场之人无一不震惊,甚至不敢相信。
那短短时间便夺下几座城池的崔初白,竟会死于北境王妃的手下。
崔枕安生性多疑,更是不敢相信。
方柳下了马,大步前去,大着胆子拎起地上盒中那颗人头,为了好辨认,季玉禾命人将崔初白脸上的血色皆拭去,方柳只肖一眼便认出,是他错不了,方柳又惊又喜,猛扭过头朝崔枕安高喊:“太子殿下,是反贼崔初白没错!”
在外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听方柳这般说,他也一时不敢过于欢喜,仍旧存着一丝疑虑道:“呈上来。”
他就是要亲眼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崔初白。
直到他亲眼见了那颗被快刀斩下的人头,才终于肯相信,那真的是崔初白,不过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方柳将那枚兵符自季玉禾的掌中接过,再次呈到崔枕安面前。
这东西亦是当初晖帝亲赐于崔初白的,不会错。
只是,他仍不懂季玉禾的意图。
见时机成熟,季玉禾终于仰脸道:“反贼崔初白大逆不道,人人得以诛之,季玉禾虽嫁与他为妻,却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更不愿让家族蒙羞,因而斩下乱臣手级,望太子殿下赎妾身鲁莽!”
“妾身所求,不过安稳!”
这也是实话,若非崔初白不顾黑白辱她,还要杀了她和她的孩子,她还一时下不了这决心。
长痛还是短痛,她分得清。
与其把命放在旁人手里,倒不如来个主动。
“好,不愧是季氏女!
季大人为我朝忠心不古,季玉禾亦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不愧是忠良之后,”
崔枕安此刻脸上神情仍旧镇定,目光却似着了火焰一般热烈,“传令下去,北境王妃季玉禾诛逆有功,传书回京,理当重赏!”
令出,尘埃落定。
原本季玉禾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无力坐于黄沙地之上,目朝东方,此刻朝阳正刺目,却好似照干了她身上所有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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