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参已转过身。
他盯着这个刚步入朝堂的年轻人,一个敢插手五年前的混事,一个敢将科举之案摆于明面之上的人。
于参突然笑了,这不愧是薛海所选的人。
谢愈未看懂于参眼中的笑意,他想起胡咏思的话,若于参今日未出现在这里,谢愈是不会向他开口的。
于参的弟弟死于大豫十二年,他总觉得大豫十二年的科举舞弊案,于参总该知道些什么。
“我非大豫十二年的考生,如何记得?且此事谢拾遗合该去询问礼部的人。”
礼部若是有什么问题,大理寺如何会一月也无进展,可见必不能从礼部入手了。
谢愈望向他,再此行礼,“清让先向于拾遗赔罪,于拾遗的胞弟乃是大豫十二年的考生。”
这话触及于参心底的刺,他眼中已有微怒,“你这番话,应该知道我胞弟……”
“清让知道”
谢愈头一次未遵行礼数,硬生生打断于参的话,他愣了瞬,忙开口敛衽,“我认为四年前的科举之案并不像世人所看到的那样。”
于参抓住他话里的字眼,谢愈不称科举舞弊,而称科举之案。
他想起自己早亡的弟弟,一时痛心疾,于参强压下心头恨意,不愿与他在此纠缠,望着谢愈,冷声开口:“某有公事,耽搁不起,先告辞了。”
只余下谢愈一人立在那儿,少顷于参的衣袍便消失在门外。
于参拒绝了谢愈三次搭话,不管于参是否听出他话外弦音,此刻谢愈都自觉过于唐突,心中隐有懊悔。
他抚了抚衣袖,回望了一眼殿中随意扔置的书卷,终是抬步又去寻那堆消失的折子。
这殿矮小且被大殿所遮,如今已是微光息弱,照进来的细缕清明,全映着殿中的飞扬尘灰。
谢愈出来时,手中拿着一份折子。
殿外已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他抬头估摸着日头,走到肃章门去,昭九也差不多将离。
千秋殿内
李知起身同公主告别,不料清河叫住她,凑到她跟前悄声问道:“鲁郡公的桂花宴,昭九阿姊可去?”
松快的场合清河已经不唤李知为先生了,李知长她两岁自是唤阿姊。
“鲁家三娘子是我闺中之友,自是要去瞧瞧她。”
清河本就听说鲁郡公为了这次的桂花宴,特地将桂园新修了一番,请了好些人,颇有排场。
原想着昭九阿姊若是不去,就将她留在宫中,可如今李知要去看那鲁家小娘子,她便也想去凑凑热闹。
于是清河就拉住的李知衣袖,可怜兮兮言:“阿耶不让我去,明日阿耶召见我,李先生去帮我美言几句呗。”
李知失笑,“我如何在圣人面前帮你美言,能让圣人放你?你这般言必是圣人非有让你不去的理由,公主求到我门下来,我如何能动摇圣人心思呢。”
见清河不说话,她轻拍公主的手,又言:“我猜必是公主不常参加大臣私下里的宴会,又恰逢圣人给你换了先生,想让你安心练字不去凑热闹罢了。”
李知在心里头琢磨,圣人应是知道谢愈同张老先生都应下了这鲁郡公的桂花宴,才不让清河去的。
清河睁大眼愣愣地望她,又撇嘴将眼移向一旁,“先生聪慧无双,阿耶怕谢先生张老先生同我一起去了,席上传些风言风语。”
“先生自去快活自在,可怜我一个人在宫里孤苦伶仃。”
这话不乏委屈,但李知也无法真去御前开口,见清河蹙眉不乐,堪堪要落泪,只好安慰道:“我那日做几个新鲜时令的果子,给你捎进宫来,可好?”
清河一听便笑了,喜上眉梢却仍要讨价还价道:“那我要两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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