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露正沉,冬日湖上枯败,只剩几支残荷,寒烟漫笼之下,天地间似是只有灰白两色。
景渊披着大氅坐在船篷里,看着谢樽毫不费力地一下一下撑着小船,船晃晃悠悠地飘动着,荡开的波纹都显得轻缓悠然。
“景渊。”
谢樽突然开口道。
“你可有想过,若有朝一日这岳阳不再安全,你要怎么做?”
应无忧是岳阳书院的祭酒,在岳阳书院这座孤立的小岛上,自然有能力护得景渊安稳,但若是这位祭酒不再忠于景渊,这岳阳便一刻都待不得了。
谢樽并不如何担心,以景渊的能力,想必早就料想到这天。
但他并不了解景渊,两人说来,也仅是萍水相逢而已,对方如今背后有几层实力他都不知道,更别提知晓对方的计划了,心底还是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安。
谢樽看着远处弥漫着薄雾的江面出神。
他偶尔会觉得矛盾,如今天下太平,擎洲治下的虞朝出乎意料得有昌盛之势,在这样的形势之下,他该怎么做,景渊又该如何处之?
在一切未知之下,谢樽每往前走一点,都有一种踩在云上,下一刻就要坠入深渊之感。
谢樽心底并不明晰他心底对景渊有何期望,究竟是争还是不争?
谢樽在心底长叹一声。
但有一点,在有需要时,他会尽力护住景渊。
即使……没有那一纸卦文。
仅仅将对方当做小辈,或是友人。
那么,景渊又是怎么想的呢?
谢樽回头看去,景渊被掩在船篷中,从他的角度,只看得见几片衣摆和灰黑的大氅。
“离开便是,我所求不过安居,这天下之大,总有一处可安。”
景渊淡淡道。
“谢大哥是在怀疑应先生?”
谢樽眉心微皱,说道:“嗯,昨夜……”
谢樽简单说着昨夜生的事,没有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景渊轻轻勾起了嘴角。
“嗯,这件事,我会派人调查。”
景渊看上去并不惊讶,谢樽轻笑一声,呼气时一团白气在寒烟中腾起:
“罢了,你心里有数就行,总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船很快靠岸,两人沉默着往城内走去。
谢樽初来乍到,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能漫无目的地逛一步看一步了,而景渊更是来了岳阳就没怎么出过君山,更别说来逛这岳阳城的市集了。
“新鲜的银鱼,银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