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时天光晦暗,云层中依稀透着曦光,似乎晌午有雨。
她站在御案下,低眉敛眉,神色谦恭,李玄胤却注意到她的衣襟上沾有水渍,还未来得及擦去。
想必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回来的。
他将笔搁置,道:“给?太后的差事?办妥了?”
舒梵忙答:“微臣已经去回禀太后了,除却路上折损的,得上好的龙井约六斤2两,已经呈给?太后。”
皇帝本就是随口一问,并不细究:“你先去换件衣裳。”
见她犹豫又补充道,“团宝让刘全抱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她这才?欠身?离去。
果真下雨了,舒梵前脚一走?,檐下便淅淅沥沥降下雨幕,庭前的几株茉莉花被敲打地七零八落。
水流漫过,刻有莲花图案的青砖地愈发光亮如新,似洗去心中尘埃。
皇帝负手在廊下站了许久,眉眼似乎也被雨意浸染,漆黑分?明,更添几分?肃杀之色。
他在想事?情,刘全自然?不敢打扰,垂着头只?当自己?是个?隐形人似的缩在一旁,连呼吸都放得很慢。
李玄胤却幽幽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对?弘策的关怀远在对?朕之上?”
刘全额头顿时冷汗涔涔。
这话他怎么敢应?
否认就是欺君,可要是说实话——刘全心惊胆战地将皇帝冷淡的面?容纳入眼里,深吸口气,清了清嗓子道:“若是舒儿姑娘不喜欢您,又怎么会喜欢孩子呢?自古以来,父母对?于子女的喜爱,大多?是源于对?爱人的,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李玄胤微不可察地低笑了一声,推开窗户,垂着眼帘缓缓道:“出去吧。”
刘全一颗心才?落回去,知道自己?躲过一劫了。
舒梵抱着团宝在住处说了会儿话,虽然?他说话还不利索,面?对?她时很能表达,两只?小手紧紧扒拉着她,生怕她立刻就会消失。
“阿娘不走?,阿娘不走?。”
她揉着她的脑袋轻声哄道,又问他这几天吃了什么。
团宝自己?不会说,她一件件列举,说到他认得的他就兴奋地嗷嗷叫。
舒梵亲了亲他的脸颊:“团宝真乖。”
在南苑的这段日子,还有一件事?让舒梵特别难忘,也让她深感懊悔,那是八月底快进入初秋的时候了。
团宝畏热又招蚊子,平时很喜欢吃冰果,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发现了她藏在殿中的冰鉴,天天蹲守在冰鉴旁边等着吃。
“你吃了不少了,不能再吃了,再吃会拉肚子的。”
他不听,又哭又闹嗷嗷叫唤着要吃。
舒梵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只?能让他吃了。
他吃了几口还不算,后来干脆自己?抱了个?罐头,往里塞满了葡萄,就这么边捧边吃着。
几个?宫人追在他屁股后面?,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个?大跟头。
也难怪他们如此担心,他走?路从来不看路,只?专注盯着罐头里的葡萄。
舒梵喊了他几次他也不搭理,正乐颠颠跑得兴起,小胖手一个?劲儿往瓦罐里掏葡萄吃。
就这样,吃了大把的冰葡萄,后半夜就开始拉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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