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些年都在尚书台任职,担任着右仆射,主朝廷官吏的选拔与迁贬,其权柄之重不比护军将军蒋济逊色半分。
而难得可贵的是,他军略也颇为群。
虽不如刘晔、蒋济那般名声远扬,但每每谏策皆中的。
所以夏侯惠对他的态度很恭敬。
且心中还颇为欣喜——天子曹叡召他来伴驾,还将卫臻给召过来作伴了,如此,是不是意味着在曹叡的心中,自己已然可以参与到庙堂重臣的计议了?
就是不知,旁边那位老者是谁。
嗯,对面那位老者一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怎么关注夏侯惠。
在卫臻招呼夏侯惠过来的时候,他也只是轻轻颔而笑,竟还拱手回了夏侯惠的行礼,然后便搭拉下眼帘,阖目沾须自顾养神了。
从回礼的小细节中可以看出,他的官职肯定不高,不然也不会那么客气。
毕竟,长者为尊。
就连谦逊待人如司马懿,在面对官职低于自己的后辈时都不会还礼的。
但在夏侯惠心中,反而更忌惮他一些。
因为这位老者的目光看似平和,但偶尔却会闪过一缕精光。
且他明明已然耷拉下眼帘了,看似在阖目养神了,但夏侯惠隐隐感觉到这位老者一直在暗中端详着自己,令他觉得十分不自在。
嗯,那种的感觉怎么说呢?
有点像被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毒蛇给盯住的感觉。
又有点类似是自己将秘密藏在心中,而这个老者的目光却犹如利刃,一层一层破开他的隐藏、以抽丝剥茧的方式将他的秘密皆一一给扒出来。
让他觉得自己无处可藏、毫无私密可言,被彻底看透了的感觉。
此老丈乃何人也!
?
如此老迈且能得天子曹叡亲近,以曹叡善待老臣的惯例,他怎么可能官职不高呢?
难道他并非实权之官,而是身怀其他技艺被授以冗职?
“此间乃清雅之处,稚权不必缛礼。”
卫臻抬起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夏侯惠入座,随后问道,“尝闻陛下赞稚权有军争筹画之能,今老夫巧逢当面,不由见猎心喜,想以各地诸兵事问问稚权,不知稚权可愿陪老夫作些闲谈否?”
您老都被天子曹叡招来这里了,我还敢说不吗?
且您老在这个小亭子里,不过是觉得这个亭子是进入庄园内的必经之路,故而才假对弈之事以待我“恰逢其会”
的吧
“惠学浅才疏,不敢当陛下之赞。”
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手遥遥致意作谦言后,夏侯惠才颔而道,“若侍中不以惠愚钝,凡事皆但可问之,惠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善!”
卫臻轻轻拊掌赞了句,紧接着说道,“昔日稚权上疏驳已故大司马伐蜀老夫看过,及后在天渊池之言陛下亦曾告知于我。
稚权先前有疲蜀之计,后不又言不可行之,故老夫有惑也。
已故大司马伐蜀,伤损国力并无几多,当不得以‘此一时彼一时’而谓之,何为稚权言辞前后相悖邪?”
“回侍中,非惠前后相悖,实属我魏国弗可战也!”
闻言,夏侯惠不假思索便朗声而道,“先前陇右卤城之战,足可见我魏国兵将不如蜀兵善战也。
然而,我魏国占尽天下沃土、人口稠密,非地小民寡之巴蜀可比也。
如此,只需我魏国与民休息、积攒国力,不管疲蜀之计付诸以行与否,亦皆乃强者愈强、弱者愈弱也。”
言罢,顿了顿,他便又继续加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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