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却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只是瞪着太子的方向:“九泉之下孤单,皇兄既然不愿苟活于世,那么六弟就给皇兄送个伴儿下去,到了阴曹地府有个医官侍奉,也算六弟尽了做兄弟的义务!”
我瞳孔地震,正欲挣脱,就觉得髻一阵紧。
六皇子阴冷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兄长,六弟知你于心不忍,但是六弟所说绝非戏言。
眼下这个小医官听了太多不该听的东西,难保不会告诉别人。
这宫里谁不是步步为营,我断不可能留她。
一旦兄长病逝,那么这小丫头有什么留下的道理?”
——你骗人!
你明明把阮梅都留着了!
为什么换成我就是断不可能留下了?
我有万般委屈,眼下却一句都不敢说,脖子上的冰冷触感提醒我这一切不是在开玩笑:“六殿下……求六殿下饶命……”
六皇子冷漠地看了我一眼,眼底明明一点笑意也没有,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许姑姑,你可是聪明人,你此刻应该求我嘛?”
我愣了片刻,随即转身面向病榻上的男人,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石砖上:“求恪己大人允许草民看诊!
求恪己大人允许草民看诊!”
阴冷的视线像一团浓稠的阴影在身后笼罩着我,求生的本能让我在身后六皇子话前根本不敢停下,只能一下一下磕在地上,眼前开始一点点模糊黑暗。
脑海里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倘若今天太子不允许我给他看诊,今天死在这里的就是我了,而在这偌大皇宫之中,死了我这么一个小女官,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求,恪己大人允许草民看诊!
求……”
我一口气悬在嗓子眼,差点没栽在地上,立刻又深吸一口气,跪直了身体:“求——”
“恪法!”
一声嘶吼打断了我的祈求声,我噤若寒蝉,胆怯地偷偷瞄着病榻上的男人,他丝散乱,在这潮湿的宫室之中宛如一只困兽:“滚!
统统滚!”
他一边这样嘶吼着,一边将床榻上所有东西都打翻在地,本就破旧的棉絮褥子直接砸在了各种呕吐物上面,我吓得一动不敢动,游移又不敢确定地望向他。
六皇子在我身后沉默良久,半晌,毫无感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继续求他,许姑姑,求到兄长答应你为止。”
我不敢有丝毫怠慢,瞬间又撞在石板上,哆哆嗦嗦地又一次开始重复:“求恪己大人允许草民看诊!
求——”
“六弟!
你就这么恨哥哥吗?你就这么恨我这个做哥哥的吗?”
太子从床上笨拙地扶着床栏坐起身,他身体摇摇晃晃地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头杂草般黑白灰交杂的丝遮住了面容,却在丝之中滚出两行眼泪,“我往日未曾怠慢你,我往日也一直呵护你。
你就看在……看在兄弟一场,你放过我,由我这么走了,给我留下一点点尊严可好?你让我干干净净走,可好?”
“干干净净?你现在拿什么和我说干净!”
六皇子转身急促喘息几声,最终没有忍住,转过身指着床上的太子,“周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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