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律师心平气和地告诉她,徐砚白的父母要为他举行葬礼。
苗荼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一声不吭就离开的人,只要消失的时间足够长久,也会被判定“死亡”
。
来到上海后,苗荼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酒店附近的网吧,除了看病和去律所,她几乎将所有时间磨耗在那里,日升到日落,一呆就是一整天。
廉价网吧总是烟雾缭绕,来往年轻人不论男女都穿着清凉。
苗荼每天穿着那件白色长裙,幽灵一般飘过拐角过道,皮肤在烟雾袅袅中白的发亮,总让人幻视电影里留着黑长直的女鬼。
她总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也不做别的,打字越发熟练地在网页搜索框里敲下“徐砚白”
三个字,点击搜索。
苗荼耐心地一条条翻看,屏幕里射出的冷白光线倒映在她漆黑瞳孔里。
没什么特殊目的,她仅仅只是想知道,徐砚白以前都经历过什么。
即使设置了按时间排序,现在与一年前的帖子与博文,还是会交错跳出来,其中评论总让苗荼错乱。
不论是才华或人品,前一天都还被贬斥到一无是处的人,都因为被判定为“死亡”
,污名转瞬即逝,被奉为高塔上的神像。
一周前还是“害人精”
、“杀人犯”
的过街老鼠,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善良、谦和、平易近人的化身——仿佛只是在一夜之间,徐砚白的所有美德突然被人们所发现、所想起、所怀念
好比现在,苗荼上一秒才看完一篇怒骂要求“徐砚白杀人偿命”
的热帖后,下一秒就刷到另一篇,标题为“徐砚白舍己为人,应为当代年轻人的学习榜样。”
她觉得讽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有人敲了敲她桌子,苗荼抬头,望着眼前身穿花衬衫、嘴里叼烟的年轻混混,吐着烟圈,流里流气向她要联系方式。
苗荼摇头,下一秒就见陈亦扬从按住混混脖子,眼神将人逼走后,在她面前蹲下。
男生露出乞求眼神,小心翼翼道:“一起回去吗?”
陈亦扬每次都会跟着她来网吧,什么都不做只在一旁待着,最后兄妹俩一起返回酒店。
苗荼听话地点点头。
客房门前分别时,陈亦扬再次提起明天葬礼的事情,语重心长道:“如果你不想见他父母,我们就不去。”
苗荼摇头表示没关系。
当晚,她事发后第一次睡着,梦里回到徐砚白高烧那天收到父亲短信,苗荼恭喜他要当哥哥了,问他是不是很期待。
男生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闻言轻轻笑了笑:“我父母应该很期待吧。”
听说徐砚白的妹妹出生在五月。
也就是说,在徐砚白出事不过一个月
()时间,他的父母就在准备孕育这个新生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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