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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推开拦在面前的徐砚白,颤巍巍指着堵在门口的男孩母亲: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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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就问你的‘好孙子’,是不是他先打了我儿子?!”
带头的女人是胖子母亲,身材样貌都和儿子有几分相似,硕大身躯如门神挡在门前,咄咄逼人:“看你这样恐怕还不知道,你孙子是害死人才躲到这的吧,还说什么照看老人,天大的笑话。”
徐砚白听过太多比这些更恶毒污秽的话,早清楚辩解徒劳;
下一秒,他的右手腕被一只枯瘦的手死死扣住,蜡黄色的皮紧贴着骨,满是褶皱与深斑。
满头银发的老人已是风中残烛,劳苦艰难一生,晚年突如其来的恶语相向,如同万斤重的大山,压在她瘦弱佝偻的腰背。
枯槁五指深深掐入皮肉,徐砚白迟钝感觉到疼痛。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双浑浊发灰的干瘪眼睛,连瞳孔都涣散着,是怎样目不转睛地看向他,带着微弱又期待的光芒,用苍老沙哑的颤音低声下气地央求:“你解释给他们听啊。”
“你说话啊。”
徐砚白想,或许他无异于承认的沉默,才是压垮老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月初春迟迟不肯来,晚风料峭,寒气长久瘀积心口,终于击垮孱弱不堪一击的暮年老人。
当十几年未见、几个月前还同陌生路人一般无二的老人缓缓在眼前倒下时,徐砚白没感受到预想的恐惧、自责,甚至哪怕一点点的悲痛。
他麻木地低头,平静看着胸口被削去一大块,心脏与腥臭发乌的血肉碎骨,一同被丢弃在11岁捡到奄奄一息小狗的垃圾桶里。
救护车呼啸赶来,人们手忙脚乱将老人抬上担架,关门出发前,徐砚白听见车外一道真心实意的感叹:
“还不如不回来呢,老人要是出了事,这不就是他害死的。”
抢救室红灯大亮,不断有戴口罩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另一台车祸手术的病人家属在对面号啕大哭,走廊充斥着病患呻.吟声、陪护宽慰声、婴孩哭闹声,声声不绝、字字入耳。
只有徐砚白一言不发靠墙站立。
他带着满手怎么也不掉的血腥与腐败饭菜味,除了被通知“病人突发心肌梗死,需立刻进行支架手术”
时,抬头“嗯”
了一声,整整七个小时,没再开口。
中途有好心护士宽慰:“老人送来的及时,主刀又是很有经验的老大夫,家属再耐心等等。”
徐砚白仔细想过该用什么表情回应,随后抬头,朝护士礼貌笑了笑。
意料之中的,他很快听到来自角落的窃窃私语:
“墙边那个,听说是害人跳楼才躲来这的?”
“可不是么,以前在大城市享福没想过回来,出事知道跑来‘孝敬’了——老人家也是惨,摊上这么个白眼狼。”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我受不了了,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人啊。”
几米之外,
()两人全然不避讳地放声交谈,对话一字不落倒灌进徐砚白耳边。
徐砚白垂眸平静听完,并没觉得两人哪里说错,只是有些茫然。
他还没有18岁,身上快要背负两条人命了。
都说杀人者偿命,他孑然一身,赔都要赔不起了。
“......”
单人病房里漆黑一片,徐砚白望着眼前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曾在每日清晨时为他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在天黑时为他敞开归家大门,也曾那样有力地紧紧抓住他手腕,颤抖不止。
现在却了无生气地瘫在白色病床上。
那只手生得那样小,小到令人不由怀疑,它的主人是如何仅凭这双满是皲裂与斑痕的手,撑起过去几十年的苦难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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