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谨说:“你是在乎脸面,还是在乎钞票,我等你想好了告诉我。”
车子里的暖气就和她的语气一样,温存体贴得令人窒息。
彭甬聪的头骨、面皮、四肢乃至腔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这暖气烧得发痛。
在这等烈度的痛楚之中,彭甬聪松开了施谨的手,他的脑海中竟然缓缓浮现出施谨从未正面回答过的两个陈年旧问。
施谨给前后车门解锁,揿下后备箱的开关。
临下车前,她听见他问:“那一次,究竟是谁打的你?你爸?”
彭甬聪于此事的执着让施谨微微笑了。
她再度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一字不答,下车帮他去拿行李。
宋零诺在奶奶家里住了四天。
期间落了一场雪,雪先是蓬松柔软地堆在门口,随即慢慢变成脏乎乎的冰疙瘩。
宋零诺在屋外拿铁锹铲雪铲冰,奶奶在屋里给她做面条。
宋怀谷过来给亲妈送药,问宋零诺怎么不等过年的时候再回来,是不是当了网红就连机票钱都不心疼了,宋零诺没有回答。
夜里和奶奶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宋零诺总会在奶奶睡着了之后掀开窗帘,伸手触摸冰冰凉的窗户。
白天,宋零诺把奶奶藏在衣柜最底层的那件黑色羊绒衫找出来,给奶奶穿上。
奶奶咧着嘴笑,说我的娃啥东西都能翻出来。
临走那天早晨,宋零诺抱着奶奶,半天不松手。
每次碰到大事,她就想要回来找奶奶,只有奶奶会让她怀拥无上的勇气,她无法去想象和接受未来迟早有一天她会失去这个来处。
奶奶塞了一叠钱给宋零诺,什么面额的都有,宋零诺知道奶奶又在捡纸盒和空瓶子。
她想,她可能永远无法强大,永远无法富足,永远没办法让奶奶过上她最想让奶奶过的日子,她真的太自私了,可奶奶从来没有计较过她的自私。
奶奶给宋零诺擦眼泪,“不哭,买上好吃的。”
去机场的路上,宋零诺刷新私人邮箱,没有新邮件。
她最近陆续找了国内为数不多的几家做影响力投资和公益创投的机构,但她发出去的bp全部石沉大海。
宋零诺又打开公司邮箱,从草稿箱里找出那封已起草了多时的辞职信,最后读了一遍,按下发送键。
过完安检,她拖着行李箱去往登机口,在候机厅嘈杂的背景音中,她感受到手机在振动。
来电是个陌生的国际号码,宋零诺本想挂断,但又不知这会不会是olivia的新号码,于是接起来,“hello?”
那边却是个讲中文的:“我是庞箐。”
宋零诺轻怔,随即说:“庞老师,您好。”
自纽约一别已快半年,她从未想过这辈子还会和庞箐这样的人再次联系,更别说是对方主动致电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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