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突然起了风。
这风很轻,只吹得火堆上的光亮晃了一下,可就这一晃,火焰的温度就散了出来,它吹在皮肤上,像吹化了河面冰层的春风。
可这风吹在周围的有应公们身上,却让他们都变了颜色,这吹在活人身上温和柔软的风,落在他们身上却像是刮骨的刀一般。
之前还把庙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有应公们,一瞬间全都散了开来,一个个惊叫着往木像里躲,庙里眨眼又变得空空荡荡。
不还剩下最后一个倒霉鬼,他实在没法把自己全塞进木像里头去了,剩了半条腿落在外面,还在拼命地往里缩着。
漓池懒得理他,那风早就散了,这顾头不顾尾的家伙还在把自己可劲儿往里塞。
咔
剩在木像外面的那半条腿陡然僵住了,只见他正挤着的那个老旧木像上,生出了一道裂痕,在这似乎万分凝重的气氛里,缓慢但绝望地碎成了两半,里面挤着的四个倒霉鬼一下全滚落出来,又嗖的一下全躲到距漓池最远的角落里,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老汉和他的一双儿女虽然不见这些有应公们,却能感觉到庙里的气氛松了下来,之前的阴寒也消散了。
小鼓之前被那阴寒闷得脸色苍白,此时方才缓过来,大锣给她喂过药后才放下心,扭头去那碎成两半滚落的木像,然后又转而向漓池,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漓池瞧着他笑了起来,他这一笑,之前的威势便散了,好像又变回之前那个平和的客人。
大锣胆子就大了起来,对漓池问道“他们都被除掉了吗”
除掉缩在桌子底下的四个倒霉鬼又发起抖来。
漓池道“是吓唬一番,让他们不再敢作乱罢了。”
大锣扁了扁嘴,气愤道“他们都不好我爹免费给他们刻木像,他们还想害我们他们那么坏,以后说不定还会害人”
他手上握着自己的那柄小雕刻刀,眼睛里的后怕褪去后,就露出凶气来。
漓池摇了摇头“小小年纪,哪那么大凶气不要这么非黑即白的。”
大锣没有反驳,但小孩子藏不住心思,脸上露出很不服气的神色。
老汉之前忙着给小鼓揉按了几个穴位,这会儿小鼓已经彻底恢复了,才回神注意上大锣,一眼瞪上他不许他再乱说,又拉着他要向漓池道谢。
漓池摆了下手,又了一眼大锣,才道“这两个孩子的问题与你这门手艺不相干。
他们的命还是这些有应公帮着保下来的。”
“怎么会”
大锣瞪大了眼睛。
桌子底下缩着的几个有应公拼命点着头。
漓池笑了一下“你出生的时候,外面没有起乐,只平地响起一声锣,可后面找到是谁敲的锣没有”
老汉没有说话,脸上的刻痕却皱得更深了。
他当时没有多想,光顾着孩子哭了。
那声锣响声如炸雷,没有半点预兆。
可没有吹打帮腔的,又不是红白之事,谁会闲着没事儿只敲一声锣呢
漓池目中照见因果,因果编织勾做命数,众生入网,今日之遭遇,皆由去日之所行而结果,今日之应对,又将为来日之遭遇种因。
“你命中无儿无女,孤寡一生。
这两个孩子原本也当转投他处,现在虽然被保下了,但并非没有代价。”
所以大锣生下来的时候就不会哭,而等到第二个孩子小鼓的时候,她的身上则几乎没多少活气。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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