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原藏在最底层的柜子里,后来鸾枝觉得不安全,又换去了屋角的小缝儿。
那缝儿甚是不起眼,外头还有红木床脚将它挡住,须得把床挪开很仔细的去抠才能得到。
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去翻它,怎么就连这样的地方都能被他嗅出味儿来气愤,甚么都瞒他不住
鸾枝步子一顿,揩着裙裾忿忿然继续望石阶上走。
那石阶陡峭,她走得用力,只听裙摆儿摩擦的西索声响。
是真的生气呀,恨死他,怎生得就偏偏遇见这样一个人,怎样都被他玩弄在鼓掌命中注定的冤家
冷将将走两步,咬了咬牙,几步又从台阶上走下来,一闪身入了牢门“还我”
他不还她就不善罢甘休。
他却好似料定她必然回头,微挑的凤眸里噙着讽弄,只面对面着她不语。
他也在恨。
然而女人生气的时候最受不得就是男人的默然不语,挠得鸾枝又加重了语气“快把它还我”
就这么重要么傻瓜家中祖母的心计又岂是她一个十六岁都不到的丫头能够算计得过那一纸破不过哄她安分几年罢,也就是她,念念不忘,只怕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沈砚青面色一黯,似笑非笑地凝了鸾枝一眼“哼,我在你眼里莫非就是那偷窃小人嚒你放在哪里,它依然还在哪里。”
见鸾枝听完话扭身又要走,他心中也气,又将薄唇轻启“我指的是它外面那根玉管。”
“”
天呀,这简直要把她逼上绝路了,连最最后的念想都要把她残忍掐断
鸾枝步履一跄,几步又刹了回来。
着沈砚青多日不见清瘦下去的俊逸面庞,这一瞬间真想冲过去狠狠的捶他打他。
却偏不能,打他就上了他的套儿了,他这是存心惹她生气呢,只怕她哪一日难得高兴。
低头着拐了两条街才为他买来的饭食,知道他还未用饭,咬了咬牙,把一只空酒杯儿抓起来。
啪摔在了地上。
“沈砚青沈砚青你卑鄙你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齿缝里磨出的话,带着颤音,连呼吸都气得虚脱了。
想这一路颠簸,连土匪都把自己说成不干净,眼泪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说不清到底这人生是个什么滋味。
“呜呜”
少奶奶平日里便是对个下人也柔声和气的,几时见过这样失控摔东西梨香吓得抽泣哭将起来。
春画不知道什么契约不契约,她打从见到少奶奶起,就连当日被老太太那吃人的铁牛筋打罚,少奶奶也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呢,少爷真是当事者迷。
不由着急道“少爷您就哄哄吧,瞧把奶奶都气哭了”
沈砚青笑容沉敛下来,瞅着鸾枝泛红的眼眶,那双眸里莹莹水汪打转,却只是仰着下颌天花板,不肯让它掉下来这是他头一回见她哭,那般气闷委屈的模样儿,整个身子微颤着,都怕她忽然支撑不住就倒下来。
倘若是为着他而哭多好啊,他此刻一定冲过去紧紧把她揽在怀里,拉段对她认错,偏生却是为着离不开他才哭冤家,上辈子可是负过她的情么怎么就偏偏被这样一个狠心的女人折磨。
沈砚青勾了勾唇“难道你就不卑鄙嚒你夜夜与我同床共枕,心中打算的却是有朝一日如何假死离开我那契约中的内容可要我给你重复”
那语调凉凉,分明透露出一股受伤。
鸾枝闭起眼睛“你又何尝不是既喜欢她,大可以自己娶回来就是,沈家宅子那么大,何必一定送到我跟前膈应想要孩子,也尽可以让她去生,又何必让春画扔甚么老鼠屎,逼着我生你敢说不是为着你心里那一副小算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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