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具冷峻挺拔的身体,既没有贵族女子的香软娇柔,也没有久病之人的僵硬无力。
淡化许多的疤痕似几十条补丁刺在这片冷白,如积雪掩埋的枯枝败叶——拨开层层如梦似幻的绵白,下方被抽干生机的苦褐色才真实。
躯干修长,薄薄而优雅的肌肉线条似画纸上最流畅的一笔,亦有些非人力所能及的鬼斧神工。
守在身边的黑衣女侍速速将一件淡色长衫披到这人身上,垂落着的腰带很快被女侍勾起缠成结,笔直瘦劲的一双腿渐渐隐在衣摆后。
青绿水面飘着几朵曼陀罗华,轻盈雪白,随热雾摇晃。
水纹里映着一白一黑两道人影,白影毫不客气压了半截身子在黑影肩颈,微侧的小半张美人脸上含了些温和漂亮的笑。
国师的腿并非伤在战场,而是回京途中为救人遭歹徒毒手。
若非国师体质特殊,被灌下毒药那刻就死了,根本捱不到后期长钉钉入膝盖的折磨。
皮肉伤最好治,皇后多得是养皮的法子,最要紧的是内伤。
偏偏世间良药、神药对国师见效奇慢,废了多少天地灵宝都不见效果。
那些歹徒自然大卸八块,只是救的女子身份不一般,国师不得不命令知情的黑衣女侍不准宣扬。
所有人都以为国师是最后一战时被人暗算、隐而不报。
刚回宫那段时间死了很多人,总有尸体血淋淋地从清微楼搬出去。
因皇后听不得有人说国师腿治不好,一听就要大开杀戒。
下属好不容易从五湖四海请来的名医死的死残的残,最后剩的两个还是国师亲口说不想治腿才被丢出皇宫——否则也得被盛怒的皇后活生生打死。
皇后比国师更不能接受她双腿残废的事,再金贵的药材都不要钱往她药浴里砸。
养到现在,国师可以撑扶桌椅或拐杖短暂地站一小会,跑、跳绝不可能。
木桶到轮椅也就三四步路,国师走得无比费劲。
当腿终于碰到车轮,搭在黑衣女侍腰间的手越发用力,几乎扯得黑色布料变皱变形。
“慢点。”
黑衣女侍面无表情,低下的眼却十分担忧凝望着无法轻易弯曲的膝盖。
薄而白的皮紧紧贴住凸出的骨头,里头不知正造出多少苦痛,惹得整条腿都细细颤抖。
等到国师支着额头阖眸在轮椅中轻轻喘.息,黑衣女侍半蹲下来,内力暖热的掌心想也不想碰上红肿起来的膝盖。
“……唔。”
瞬间湿润的睫毛似一片乌鸦羽毛,静静流动着碎玉般的色泽。
淡淡晕红的眼尾像随手一抹的胭脂,借了两分花的娇。
被热水一泡,又走几步一痛,腿部正非常敏.感。
带有厚茧的手这样一碰一揉,唇瓣无意识抿紧,时而哼出两声难以抑制的轻.吟。
细长软白的手紧紧抓着扶手一端,手指用力到失色——勉强吞咽下的口申口今被猝不及防的毛茸茸一扫,顿时前功尽弃。
国师猛地睁眼,就见这只红狐龇牙咧嘴势要逼开黑衣女侍,长而蓬松
的尾巴一条一条盖上来,仿佛护食一般将她的腿护在尾巴之下。
黑衣女侍:。
双手被狐狸尾巴一根一根撬开,阴森森的尖牙横在中间,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声威胁,金色兽瞳死死盯着黑衣女侍的手,大有她敢再碰国师一下就咬断的狠戾。
黑衣女侍猜想红狐大概是护主心切,便同它解释:“我不是伤害大人,你不要捣乱。”
——跟半妖讲道理有种滑天下之大稽的荒谬。
红狐好像听不懂前半段,只听懂后面的‘捣乱’二字,判定黑衣女侍是在骂它‘成事不足’,便干脆利落一口啃过去。
黑衣女侍反应极快地往后一退。
其实不必她退,国师先一步拽住狐狸飘在空中的尾巴,从源头制止它身体弹出去伤人。
“……呜呜呜!”
红狐霎时被扯痛,呜咽声都快进化成‘嘤嘤嘤’,掉头就往国师怀里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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