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灯火煌煌,朱南羡隐隐见有人向他走来,他顿了顿,慢慢将玉佩收入怀中小心放好,掌心露出的深重褶痕几欲渗血,大约因他如握着自己的生念一般牢牢握了一路。
得到朱南羡跟前,柳朝明先合手向他一揖,随即吩咐道“左将军,你即刻将十三殿下送回东宫,传医正为殿下诊治。”
朱沢微听了这话颇为意外,笑道“怎么,柳大人将十三迎回宫中,竟只为了将他送回东宫谋害太子殿下的血案呢,大人不审审吗”
刑部侍郎方槐接过话头道“禀七殿下,三司会审虽是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主理,若无陛下旨意,我等亦无法立行。
眼下且不说陛下病重未愈,就是依方才的圣诏,也得召集七卿决议之后才能开始问案。”
朱沢微仍是挑着嘴角“柳大人是这意思吗”
柳朝明淡淡道“倘若七殿下想连夜追究问责也无不可,但该说的话本官已说了,兹事体大,此案未经我三法司查明因果,一切拟定的罪名都是栽赃陷害,重则,以谋逆罪论处之。”
朱沢微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倏尔收起,“走。”
随即甩袖负手,带着朱祁岳与朱弈珩扬长而去。
集结在墀台的三千鹰扬卫在朱祁岳离开后如潮水般无声散去,片刻,锦衣卫与羽林卫也相继撤离。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墀台彻底静了下来,左谦上前两步为朱南羡引路“殿下,末将送您
回东宫。”
朱南羡正要离开的时候,宫门外忽然传来一丝细小的骏马嘶鸣之声,似乎有人在正午门外卸马。
就像是感念到什么一般,他不知怎地就回过头,往正午门去,可惜隔着甚广的楼台,灯火昏晦的门楼下只能望见一个绰绰的人影。
朱南羡静静着,随后垂下眼,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柳朝明见他走远了才吩咐了一句“去是谁在那里。”
一名内侍应声而去,片刻后回来道“回柳大人,是都察院的苏大人来了。
原说是提了几名证人回来,可问了杂家今夜的情形后,忽又说没事了。”
柳朝明默了片刻,只问了句“她已走了吗”
“是,苏大人带着几名证人一并走了。”
柳朝明垂下眸,“嗯”
了一声,折身往都察院而去。
一众朝臣见左都御史要离开,不约而同地拜下,一名小火者忙不迭提着风灯赶来他身前,顺从的为他引路,与此同时,身后就有人高呼“恭送御史大人。”
这便是极权在手
柳朝明着风灯中只点亮寸尺前路的火光,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其实苏晋带这么些证人进宫来做什么,他不用想也知道。
今日朱南羡是去送信才耽搁了回南昌的行程,那么通政司必定有人见过他,哪怕朱沢微派人将通政司的嘴都堵上,将跟着朱南羡的亲军卫全杀了,那么还有在城门口见过十三王及其府兵的百姓与侍卫呢。
朱沢微诬陷朱南羡谋害太子,终究是立不住的。
苏晋奔波至深夜回宫,想必正是赶在朱沢微之前,自各处提了证人,想要将他们安置在都察院以保安危,等来日为朱南羡洗冤吧。
可她最后却将人带走了。
她是不再信都察院,不再信他了吗
柳朝明想到这里,忽又觉得情有可原,毕竟他前一日还病得起不来身,后一日就发动政变大权在握。
这样的人,凭什么叫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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