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与朱兰是珍娘的陪嫁侍女,她的生母给她留下梅、兰、竹、菊四位侍女,到她出嫁那一日,只剩梅儿与朱兰两人。
常山懿公主府上出事时,她便将两人的卖身契归还了。
两人不愿意离开看护长大的小姐,便一直跟着来了湖阴城县。
珍娘心情颇好,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梅姑姑为她卸妆,忍不住抚着心口笑道,“如今倒也了了一桩心事。”
她轻叹,“我的孩子我知晓,便是日后他们没有大出息,跟在定国公主身边也能保他们日后无虞了。”
不求权势滔天,不求富贵满门,只求一个平安顺遂。
珍娘轻抚脸上伤痕,“这道疤,总算没白留。”
当年,她在摄政王府门口跪了三个时辰,求了三个时辰无人过问。
她万般无奈,只能孤注一掷喊夏侯宁安。
在她看到摄政王走出,问她找王妃何事时,她便明白了,摄政王并非如同外界所言厌弃王妃。
求了参,续了孩子们的命,等到了京中有名的儿科圣手归京,待孩子们稳定后,她毫不犹豫划开了已经愈合,几乎看不到的伤口。
今日,她没有如同往日一般遮盖伤痕,而是将它明晃晃露出,便是求摄政王看在她曾经不顾自身,为王妃挡过一支箭的面子上,不要拒绝她的一双儿女。
“对了,前些日子童掌柜送来的梨花白放哪儿了,拿来给我。”
梅姑姑为她解下头,用篦子轻轻梳着。
“夫人今日是真的高兴了。”
寻日里,她为保持清醒,是滴酒不沾的。
朱兰端来酒,原想烫一烫,珍娘却说不用。
朱兰没有给她,将装了酒的小酒壶拿到门外,放在屋檐下煤炉上炖着的热水中。
“夫人上次小产,又在雪地跪了三个时辰,身子受不得凉。”
八个月小产,本就伤心伤身,更何况那几日两位小主子也命悬一线。
待小主子好后,她添了寒症不说,不知怎么还得了心绞痛。
这些年越严重了。
珍娘笑道,“许多年了,还提做什么,我都忘了。”
梅姑姑道,“夫人若是忘了,便不会日夜不安,总是梦到小小姐了。”
朱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今天主子心情好,别说让她伤心的事。
梅姑姑也知自己失言,忙打了岔,“夫人,我瞧着摄政王妃同京中的诸位小姐们倒是不太熟的样子。”
席间,常山懿公主说起几个与摄政王妃年岁差不多,又曾一起上过学堂的小姐,她竟然一脸迷茫。
珍娘轻笑道,“摄政王妃幼时便挺孤僻的,喜欢一个人呆着,唯有摄政王去了,她能露出个笑脸。”
想到幼时的一些事,她忍不住笑出声。
“她们都说摄政王妃傻,其实要我说,就属她最精明了。”
朱兰倒了一杯热酒给她,“哦?”
“她小时候胖乎乎的,年岁又偏小,那些小姐们看她好吃,有时便会捉弄她,故意将糕点弄撒,不给她吃。
一次两次她不知道,三次四次便懂了,于是她就不搭理她们了,便是她们主动邀约,她也不理睬。”
总归是夏侯府的小姐,夏侯府兵权在握,旁人也不敢明着对她怎么样。
“她们见她无趣,便也觉得无趣,不搭理她,她就能自己独享点心了。”
世家女子,莫说七八岁了,从四五岁开始便没吃饱过。
稍稍胖一些,便要饿上好几日。
她还好,像母亲,骨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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