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放血了。
一个志愿者露着犹犹豫豫的脸色,我于是伸出手。
她递来一杯水,杯面上仿佛黏着吻痕:我指的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弈,纠缠不休的心绪让高明者鲜血直流,而对手甚至并不知情,并问,你不舒服吗?我的面色阴沉,保持沉默,仿佛被她捉住了手指。
我变轻了。
又觉得自己的双脚如此沉重。
难以置信的是我竟踩在地面上,并且举步维艰。
所以我躺在椅子上。
棉签掉落下来。
我便记不清此刻的意图,就这么一直躺着,赏玩着右臂上绚烂的烟火。
军官把拳头攥到胸前,说,要公正……我哈着腰,把弯弯曲曲的血管裸露着,迎向一根尖针。
犹如血亲就此脱离了我,留下孤独的快感。
笑声很大。
在中心上延伸一百条细线,向外扩散,但又逐渐克制,缩回一个坚实的黑点……短轻飘飘地挠着我的耳朵。
挠着我微睁的眼睛。
她穿着鲜红色的背心,坠着金色的碎花。
原来,我记得此刻的意图:我是自身,充斥着连续性的自身。
仿佛既是正午日头下的受刑人,又是行刑者……诸多形象缠绕在我的胸中。
终于,我不再被变成任何人的行程框住,包括通向自身的行程。
军官后来留下一张纸片,“时候到了……”
就不告而别。
军服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
难道她炽烈的笑声,我偏偏将其视作对于愚蠢、软弱的惩罚吗?那个瘦子把自己拷上。
他自由自在地活动着手腕,将锁眼暴露无遗。
我重复着他的动作。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源源不断的现象从锁眼中冒出,以至让我不敢置信——在我的背后,它洞开着一万个锁眼。
即使把四肢全部调动,我也只能摸到一层冷冰冰的投影,仿佛在我的视网膜上筑巢。
以及玻璃碴子——我的手穿过黑色的屏幕,抓住的不是那些热烈的目光,而是满地的玻璃碴子,让我鲜血淋漓。
我从屏幕的反光里向你走来,这种说法真美……隔着一层冷冰冰的屏幕,甚至连惩罚,都来不及落到我的头上。
可是当时多么热烈啊。
我把青春都耗尽了,用在修建隧道的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