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暖抱住面前这位向她倾诉儿时遭遇的男人,像拥抱一个无助的孩子。
她的嘴唇轻轻贴在他额头上,滚烫的眼泪一颗颗地落在他发间。
她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木奕珩,都过去了”
木奕珩伸臂将她的腰紧紧勾住,把高大的身躯蜷起,缩在她怀中。
儿时他渴望母亲拥抱他,渴望母亲笑着告诉他,他是有人疼着的孩子。
只是母亲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她沉溺在自己的悲伤里,旁的什么都不见。
他受伤流血,希望母亲过来帮他吹一吹,抱一抱他,告诉他一切伤痛都会过去。
这样卑微平凡的愿望,对他来说,却是那样的奢侈。
愿望从未实现过。
一次次的失望,换来最终的绝望。
无数次他想到曾经那个卑微怯懦的自己。
那样缺的孩子。
但凡有一点温暖施舍给他,也必要牢牢攥住,涌泉相报。
木大老爷接他回到木家,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陌生。
他穿着破烂脏污的衣裳,头上系着孝布,木老夫人抱着他哭。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抬眼,撞见门前好几个下人瞧猴戏般瞧他的眼神。
在窗下玩泥巴,偶然听见木大夫人与人抱怨,说他生母不洁,生父不仁,他这样的孤儿,却要占了府里最好的房、院落,给人平添许多烦恼。
那时他还不认识几个字。
可他有九岁孩童天生的敏感。
木大夫人不喜欢他。
虽然她笑着接受他喊她“娘亲”
,事无巨细地替他考虑周全,可他知,这不是他的母亲,永不可能成为他的母亲。
随木夫人去邻家串门,他这个突然凭空而降的养子,不知受了多少嘲笑。
他与何广义的哥哥打架。
两兄弟打他一个,他膝盖手肘都磕破了,将伤口藏在衣裳里面一声不吭。
自己滑倒的何大却哭着跑去上房,当众指正他使坏推到自己。
这样幼稚的游戏,拙劣的演技,他本不在意,自己分明不曾做过,有错的不是他。
可结局是,他在何家当众狠狠挨了顿批。
后来他学会笑脸对人。
再没人能让他难堪。
因为他起来,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那些嘲笑他的人,欺辱他的人,与他成为勾肩搭背的朋友,与他称兄道弟,从小戏耍到大。
他样貌出色,又风趣和气,但谁有难,第一时间总能想到他。
人们渐渐忘了他是背着怎样的骂名一路咬牙扛过来。
渐渐忘了他有着怎样的凄惨过去。
他们只赞他命好,一个养子,能被家里如此的疼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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