藒车香的气味散尽后,周清将木匣放在香几上,动作时,她左手尾指微微上挑。
着缠绕其上的白布,谢崇的眉头狠狠一皱,他几乎是无意识的,一把握住了纤细的手腕,小心翼翼,想要解开绳结。
到男人的动作,周清杏眼圆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指挥使会这么做。
“大人,您这是作甚”
边问她边挣扎,只可惜男女之间本就相差不小,谢崇又常年习武,力道非常人可比,又岂会将这点小动作放在眼里
很快,白布便被他解开了。
周清的手生的很漂亮,指甲光润,是淡淡的粉色,就跟初生婴孩一般,讨人喜。
但她的尾指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模样,只见原本柔腻的指腹,此刻遍布条条疤痕,伤口虽不深,但却极多、极密,如同用了多年的渔网。
低头扫了一眼,周清也发现了这一点。
因为要调配安神香,她必须经常取血,有时候原先损坏的皮肉并没有完全愈合,她便只能再换一处,长此以往,丑陋如同蜈蚣般的伤痕爬满了整根手指,亏得她终日用白布包裹,才未曾让别人发现端倪。
心头涌起无尽的怒意,仿佛灼灼燃烧的烈焰,好险没将谢崇的理智尽数焚毁,他咬牙切齿,“周小姐,本官是害了病,但你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
那张俊美的面庞变得狰狞扭曲,但不知为何,周清却并不害怕,她轻轻摇头,“指挥使莫要担忧,这伤口似瘆人,实际上很快就能愈合”
话音未落,便被男人暴躁地打断,“本官不准”
涌到喉间的话又被咽了回去,秀气的眉头微皱,周清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细声细气的说,“大人,方才我用了藒车香,能够驱散您体内的邪气,但此香虽好,却比不过安息香。”
“安息香”
薄唇轻启,谢崇开口问了一声。
水眸扫见男人手背上迸起的青筋,周清索性放弃了挣扎,兀自开口,“您之所以会感到髓海钝痛,是因为患了鬼疰之症,若想根治的话,必须去到距离洛阳二万五千里的安息国,拿到此香。
据说焚烧安息香,可以通神明、辟众恶,届时您的病症彻底根治,小妇人也就不必自伤身体了。”
一开始,周清并不打算跟谢崇提及此事,毕竟安息国离大周实在是太远了。
自古以来,罕有商队到达那里,安息香究竟是否真的存在、是否能根治顽疾,都未可知。
这种香料如同凭空画出来的大饼,对于一个饿极了的人来说,根本不能让他饱腹。
但此时此刻,周清却没有别的选择,指挥使不愿让她取血调香,那髓海的病症该如何压制用藒车香、必栗香、抑或是佛香,都需要耗费数年,才能将邪气彻底除去,但谢崇却明显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定了定心神,她继续道,“大人,今日的安神香已经配制好了,便先点燃吧,否则糟践了香料,岂不可惜”
男人僵硬地点头。
周清如同往日一般,跪坐在浅黄的蒲团上,尾指处有丝丝痛意传来,但她面色舒缓平静,眉头都没皱半下,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心房仿佛被戳了个窟窿,谢崇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香饼散出了浓黄色的烟雾,挡住了那张白玉似的小脸,他突然有些烦躁,直到安神香的青烟逸散后,情绪才缓缓平复下来。
一炉香焚烧的再久,也终有燃尽的时候。
黑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香几前的女人,谢崇最先到的是那张柔白的面颊,而后视线慢慢下移,才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处。
周清个头不算矮,但骨架纤秀,比起京城中的姑娘要苗条许多,颈子又白又细,被淡青色的领口紧紧包裹着,让人不禁升起窥探的欲望。
他甚至想将那碍眼的布料一把扯去,彻彻底底的个痛快。
强行遏制住自己越发不堪的想法,谢崇浑身紧绷,等到气息恢复如常后,他沉声道,“周小姐,你只需调制普通的安神香即可,辅以藒车香、檀香等物,本官自会派手下去到安息国,你莫要再伤害自己了。”
周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只因她十分清楚,普通的安神香对于一般人可能会有些效果,但谢崇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手上沾满了鲜血,平日又要与无数刑狱打交道,想要以香料来舒缓心神,根本无一丝可能。
“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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