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元拓皱眉,倒不是恼羞成怒,只是在青柴数年下来,还从未有人敢当面取笑他这位公子,一时间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荀公子朝后院问道,“何故发笑。
难不成是取笑在下?”
此时借着昏暗暮色看清,原来后院墙头上正有两位女童,正扒着墙头,露出半个脑袋打量他。
当下便有些羞愧之意,童言无忌,更何况人家并未明说,如此诘问的确有失礼数。
可未等荀公子出口致歉,驿站大门便已然大开,人还未到便已听闻女子含怒呵骂,“呦,这是哪家公子哥深更半夜来访,我家闺女不过是嬉笑两声便要被你如是诘问,若要是搅扰了两位大老爷休息,难道还要将我等灭口不成?”
女子明摆着怒火有愈演愈烈的势头,称呼荀元拓也从公子哥变为大老爷,讽刺之意甚浓。
眼瞅着二人针锋相对,拴马妥当的周可法急忙前来打圆场,“这位姑娘息怒,徒儿初出江湖,心高气傲不晓得规矩,莫要同他一般见识,若是实在余火难消,就怪罪我这做师父的不称职便是。”
这女子见老者言辞姿态颇为客气,衣衫又颇为朴素,当下火气不由得消退些许。
狠狠剜了眼那公子,随即摆摆手,让二人进去。
一进院内,即便是周先生的脸色也由晴转阴。
这哪里还是什么官府驿站,穷酸程度,比之平民百姓还不及。
满院皆是空空荡荡,除却院中东南角落有一口裂痕密布的老旧水缸,几乎再无其他陈设。
借着铺中的细微油灯可依稀见得屋中摆设,更是寒酸得令两人愣住:屋中仅有一秦狭窄旧榻,周先生的身板已经算是瘦弱,可若在这秦床榻上休憩,只怕睡姿稍稍变动,便会从床榻上滚落。
荀元拓再向右手边观瞧,只见两位垂髫女童从墙头下来,怯生生站立在那位女子身后,身上衣裳浆洗得十分薄削。
再看那女子衣衫破烂,乃至一只藕臂都袒露大半。
官府所设的驿站中无一男子,且如此穷困潦倒,本就极不正常。
虽是先前有些口角,荀元拓仍是不禁询问道:“如我未曾记错,官府应当每月发俸才对,即便俸禄不甚丰厚,也不该如此潦倒才是。”
女子并未搭理荀元拓,而是拍拍两个女童先前爬墙所蹭的浮灰,嘱咐二人去别处玩耍,天色已晚,莫要走出驿站太远。
“官府?俸禄?”
女子嗤之以鼻,“若是官府顾得上我等死活,这院内屋中的摆设怎能如此单薄。
驿站乃是十成之重的地界,倘若只是官府不发俸,我母女三人又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
荀元拓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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