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低着头,视线落在炉火映到地上的陆澂的影子上,缓缓开了口
“其实,我记得的。”
她说“丢了发饰的那天夜里,我有听你的话,一直都没有回头林子里漆黑一片,地上的泥土全被雨水浸湿了那时我的鞋袜,也像现在这样,全都踩湿了可心里又害怕的很,根本不敢停下来”
陆澂的身形静固,慢慢转向阿渺。
阿渺继续道“后来我想,得站到高处,才能清楚路,所以就拼命往山坡上跑。
刚上去,就又下起了雨。
我躲到一块大岩石下面,又累又渴,还用手接了点雨水喝”
“那时的我,还从没吃过什么苦,嫌雨水脏,只敢润了一点点到嘴唇上”
她轻声笑了下,带着些许的苦涩与自嘲,沉默了片刻,扭头抬眼望着他
“你那时,在哪儿呢”
陆澂的心,仿佛被烙铁反复炙烫着,绞出了一股深重的痛楚。
他抑住情绪,缓缓在她身边坐下。
“那个山坡,我也去了。”
他去的时候,已经下起了雷雨。
因为害怕引来恶人,他没敢出声,只能自己傻傻地找寻着,一遍又一遍
若是,那时找到了她,他一定会好好护住她,至少不会让她踩在泥泞的雨地里,不让她觉得冷,不让她觉得害怕。
可再然后呢
他能改变得了她国破家亡的命运吗
阿渺拢了拢裙裾,托腮望着炉火,语气有些懊恼
“原来,那时我听到的脚步声,是你的呀。
我还以为是是那个怪老头。”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陆澂一眼。
按他的反应判断,他应该,不知道那晚擒了他俩的怪人是卞之晋。
那晚陆澂晕倒,不曾听过卞之晋自报姓名,后来他以青门弟子身份去天穆山时,也没有遇到过卞之晋。
唯一让阿渺有些许担忧的是,陆澂在青门的那位师父冉红萝,像是曾与卞之晋十分熟悉。
可依着甘师姐的说法,白猿师兄跟冉红萝有来往的那阵,他还没练功催老、长得年轻帅气,就算冉红萝向弟子提过师兄的相貌形容,也是对不上号的
阿渺弯了下唇角,笑道“你说那时我要是胆大些,出声问一句,你会不会就找到我了呢”
陆澂抬起眼,见女孩眸光清澈、笑意浅浅,带着些许期盼地望向自己。
他的心,不由得莫名漏跳了一拍,只觉得那闪耀的炉火像是映到了自己心头,灼热了他的一呼一吸
阿渺望着陆澂,见他俊美的眉眼仿佛一瞬被火光烁亮,那般深沉而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她禁不住的,迅速移开了目光。
视线在游移间,又掠过他的下颌,想起那日他宁可故意被划伤脸、以此两清,也要把跟旁人的关系和牵绊撇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会把自己的发饰视若珍宝般的带在身上那么多年
难道就因为他们小时候,曾经一起共患难过吗
阿渺扭开了头,装作烤火,微微倾过身,将手伸到炉火上,揉搓着。
陆澂迟疑了片刻,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斟酌半晌,最后,弯腰盖到了阿渺的脚上。
阿渺扭头他。
陆澂垂着眼,低声道“我只穿过一次。”
他修长柔韧的手指,在大氅的边角上压了压,慢慢地撤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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