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冯翊的这场大乱,很快就传到了张冲的耳中,而且对之了解的甚至比关西方面还要颇多。
<br>这要得益于泰山军布置在关西的密探。
<br>泰山军的飞军外司很早就在董昭的布置下,分批潜入了关中。
<br>本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从前汉开始就在关内实行了符节制度,即所有人出入函谷关都需要关防和符节。
<br>而且,因为两京之战期间,函谷关是关东、关西争夺的焦点,关门几乎是常年锁闭的。
<br>所以,从关外想进入关内就更不容易。
<br>但泰山军却有一次契机,使得他们得以将大量的密探安插到关内。
<br>一个就是当年他们从太原南下作战的时候,当时有大量的并州豪势和黔首背井离乡,南下到河东、关中一带,这其中就有董昭布置的密探。
<br>但这些密探的数量并不多,因为要给这些人构造合理的背景信息是不容易的,汉在关西的统治从来没有被破坏过,所以对地方基层上还是有相当程度的掌控的。
<br>外乡人本来就在地方上显眼,更不用说来路不明的。
<br>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董昭给这些人的命令都是静默潜伏,除非有重大情报,不得擅动。
<br>最早汇报左冯翊暴动之事的,实际上就在这暴动的队伍中,当时他所在的整个乡都被动员起来,开始攻打县城。
<br>董昭收到情报后,非常重视这事,果断让人给各密探传递命令,让他们火速前往左冯翊,趁机加入暴动队伍。
<br>这一次,董昭给他们的命令是,除了进一步探清暴动队伍的底细之外,还需要打入队伍上层,影响他们向泰山军靠拢。
<br>董昭在泰山军久了,对一些组织暴动的事情是有清晰认识的。
<br>如果说此前左冯翊的暴动还停留在一乡一地的话,那只需要几个地方上有威望的人带头就行。
<br>但现在不仅整个左冯翊大乱,甚至已经开始往京兆尹那边发展了。
<br>如此,就不是一两个头面人物所能做到,这些人的背后必须存在着某种联系。
<br>而果然,董昭的判断是对的。
<br>随着从左冯翊那边送来的消息越来越多,他们给董昭勾勒出,在这些暴动的背后,似乎有一个与太平道有点似是而非的宗教组织。
<br>这个队伍的核心是一群会神降扶乩的巫师,似乎与当年残留下来的京畿太平道有关。
<br>当年马元义被唐周出卖,虽然他自己逃出到了颍川,但留在京畿的太平道徒却没跑出来,他们中大部分被汉军给镇压了,剩下的则隐匿到了地方。
<br>然后在地方上就充当神降扶乩的一些巫师,后来黄巾兵起义,这些人又担心被有心人发现他们与黄巾的联系,所以大肆更改经书教义。
<br>甚至他们还结合了在京畿地区比较盛行的佛教思想,将此前从西域传来的弥勒思想改头换面,成了他们自己的思想。
<br>而且因为当年京畿太平道的上层几乎都被铲除,所以散乱在地方的教众们是没有什么核心的。
<br>没有核心,却成了他们的一个优势。
<br>在过去,教众们要信奉黄天太乙,是需要教里师兄指引的,换言之,只有得到太平道的批准,你才能是太平道的一员。
<br>但在这个改头换面为弥勒道的组织中,不止教中核心可以神降扶乩,只要你心诚,那人人都可以神灵附体。
<br>换言之,人人都可以与弥勒直接沟通,而不需要别人同意。
甚至都不需要经书,只要你自己明心见性,就可以是弥勒道的一员。
<br>可以说,这种不需要层层往上汇报的组织形式,是增长最快,效率最高的组织形式。
<br>而且因为这当中没有核心,所以关西朝廷这些年甚至都没怎么发现他们,即便有一二过火的,被县里缉拿了,也只是当地方的神巫之流,不当回事。
<br>这几年,随着以泰山军为核心的太平道势力日益强大,这些昔日的同道兄弟们心里都有想法。
<br>他们知道自己此前的那些作为和叛教无异,所以也想在这个乱世中抓住机会。
<br>而这一次左冯翊的大暴乱就给了这些异教徒们带来的机会。
<br>因为连续三个月的大旱,以及上面高强度的征粮,整个三辅地区已经和一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
<br>大旱的影响是多面的,一方面他让粮食紧缺,另外一方面就是原先乡野的壮劳力因为土地无法耕作,都处在无事可做的状态。
<br>无粮可吃,无事可做,这时候只有参加弥勒道才有可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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