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果被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咕咚一声。
沉闷的,也是空洞的。
季歇擦干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回上了一辆商务车。
冷水打在脸上。
水珠溅起,模糊了镜面。
夏让尘抹了一把脸,向了镜子里的那张脸。
瞳孔中沾染了水汽,雾蒙蒙的,像是清晨的大雾一场。
水珠顺着下颌滑下,或是滴答落下,或是蜿蜒进衣领,略微带着寒意,仿佛盛不住的露气。
镜子里,是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夏让尘在基地从小到大。
确实是他的脸。
面色苍白,有很重的病气,唇形浅薄,欠了几分血色。
虚弱且脆弱。
只有这一双眼睛。
夏让尘盯紧了自己的眼睛。
什么都可以伪装,只有这一双眼睛很难。
他隐匿在黑暗中太久了,危险融入鲜血,警惕刻入骨髓,有些根植在体内的习惯拔不掉、切不断,早已和他生长在一起。
不经意之间的冷漠,眼底深沉的阴鸷,根本不可能轻易散去。
习惯,是弱点。
夏让尘不肯放弃,他试着对镜子里的那个人笑。
唇角很重,上扬的弧度极尽嘲讽,是个标准的冷笑。
他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提起自己的唇角,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正常的笑容。
笑。
对,唐博士说过,人想到开心的事,就会笑。
夏让尘努力回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哪怕一样堪称开心的事,但是回忆翻箱倒柜,怎么也寻找不到分毫。
不是太久远了,而是根本没有。
严酷的训练,频繁的实战。
扣下的是扳机,扬起的是尘土,哭号的是人声。
他承受这些压力太久了,从有记忆开始,所有人都推着他往前走,不停地走,哪怕是回头的一瞥,他也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偷窥。
一闭上眼,是溅在他脸上的鲜血,倒在他面前的人类,和一双双怨怼不甘的眼睛。
唐博士说过,苦尽甘来。
他所有的苦,换来的,是队友的死亡,人类的仇视和基地的覆灭。
也许,唐博士从一开始就在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