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辞卸下书包,抽出套卷子甩在桌上,深吸一口气,自觉心理建设没白做。
若是表现得腼腆扭捏,治疗的气氛也会显得微妙,不如大大方方的。
霍听澜全程安静观赏,眉眼深浓,蕴着抹含蓄的笑。
忽然,王辞像是察觉到自己被注视,目光躲闪而机警地瞟来。
霍听澜先他一步,不着痕迹地隐去笑意,垂眸阅读文件。
……呼。
王辞暗自吁了口气,感觉自己神经了。
数学卷子一如既往地难,王辞挑了几道简单题先做了,随即摸出手机,趁霍听澜不注意,拍下题用搜题软件搜,耐着性子研究题目解析。
应用给出的解析不够细致,题目难度又高,王辞卡在一个关键步骤上看不懂,不甘心直接抄答案,焦躁得鼻尖都沁出了几颗小汗珠。
正犯难着,头顶忽然响起霍听澜低沉的嗓音:“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又在他身旁站了多久,像是早有预谋,要趁机检查他的学习水平。
王辞手一抖,锁了屏,含糊道:“没什么……”
霍听澜单手撑住桌沿,微微俯身,视线扫过桌上那张大面积空白的卷子,放软了声音,轻轻地问:“有没有哪道需要讲?”
哪道需要讲?
空白的每一道。
王辞自暴自弃地腹诽着,攥了下手。
掌心潮乎乎的,是看不懂解析急的。
一着急,再加上霍听澜一副要给他讲题的架势,有句话险些就脱口而出了。
——这道题究竟是怎么算的?
这话到了舌尖,王辞突地想起楚文林向他介绍霍听澜时说过的:一流名校双学位,国际金融的高材生,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拗口的专业的硕士学位,精英中的精英……
让霍听澜挨道给他讲这些浅显的高中数学题……王辞突地脸热,一阵自惭形秽。
“没有。”
他唰地一掀卷子,不耐烦写作业的样子。
他宁愿用逆反当保护色,掩盖住自己的困窘笨拙。
“没有的话,”
霍听澜伸手,带着罕见的强硬用指尖把卷子抵在桌面上,不许王辞往书包里藏,双眼乌沉,透着股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气,“就自己写吧。”
王辞抽不动卷子,焦灼得抓了把头发,硬邦邦道:“我平时……也不写。”
霍听澜默不作声地望他两秒,眸子一转,沉缓地,一字一句道:“当学生,还是要有个当学生的样子。
平时看你表现得还算懂事,没想到学业上这样放任自流,连作业都不写……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在这件事上,我不得不替你家人管教你。”
说着,他收回抵着卷子的手,淡淡道:“这些卷子写不完,你今天就别走了。”
吃了霍听澜一番教训,王辞反倒暗暗松了口气,像渡了一劫。
他摊平卷子,转着笔,开始在霍听澜眼皮子底下磨洋工。
不走就不走吧。
反正,霍听澜总得回卧室睡觉吧。
一阵安静后,霍听澜悠悠评判道:“……非暴力不合作?”
王辞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打定主意和问题少年磨到底似的,霍听澜取来一支钢笔,用指节重重叩了叩卷子,不紧不慢道:“那我就一道一道陪你磨……从这道题开始。”
王辞一怔,忙不迭竖起耳朵听,身子都不自觉地摆正了,坐姿莫名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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